白凤歌彻底绝望,望他转身欲出,再捺不下:“那个魔女究竟有哪里好,只为她当年给过你小惠,就这样死心塌地?”
脚步稍稍一顿。男子回过头,忽而露出轻讽:“敢问一声,我又有什么好值得小姐如此深情?为这不足挂齿的皮相?略具名望的家世?抛开这些,若我声名狼藉一无所有,小姐会多看我一眼?”
嘴唇翕合,她竟道不出半个字。
谢云书微微一晒:“我与她仅是身堕魔教,小姐却是心入魔道,还望自惕自重,休再一味自误。”
虚荣是引,热愿受挫的不甘是毒,混在妒火煎熬中执迷成魔,戒惕之余唯有远避,他绝不愿一个只剩恶毒的女人毁掉千辛万苦得来的幸福。
懒于多言,谢云书示意丫鬟入内照料。
“白小姐目前仍是谢家的客人,还请悉心调养,我已修书昆玉兄,不日即至,迎小姐回杭。”
两碗药在黑漆托盘上冒着蒸腾热气。
谢云书托起白玉盏递过去,自己端起青瓷碗正待喝下,她忽然趋近,从后方拥住了宽挺的肩。
“能不能不喝?”
他放下碗,轻刮了下翘鼻:“不喝怎么行,让我抱着你却不能碰你,那可太难了。”
她咬了咬唇:“长期用药总是不好的。”
“几天才喝一次不会有碍,傅天医的方子你该信得过。”他轻笑道,“你喝的已经够多,这药自该由我来。”
“或者不用药,我——”
“不行。”俊颜凝重起来,话语仍然温和,“不是商量过?只有我俩,不要别的,不管旁人怎么说。”
她依在肩头默默无言。
“什么也别想,我会安排好一切,再过几年我们就能离开扬州。”温暖柔和的眼眸充盈着足以让人安定的力量,她却无法释怀。
“是我自己想——”话语稍稍顿了一下,别扭得说不出口,“生个孩子。”
“那也不行。”他坚定地摇头,扯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万一你只疼孩子冷落了我怎么办,想要什么都行,除了这个。”见她蹙起眉,他调笑地轻哄,“不痛快尽管砸东西,只要你舒服就好。”
上次争嘴也是为此,那时她还不知能得灵药续命,一径想给他留下点什么。他凝望着清丽的眉睫心里极暖,禁不住吻上了樱唇,带着苦意的柔滑微喘嘤咛,淡忘了所有烦忧。
纤指拈起一张绢帛轻轻地翻过,瞥向下一页。
翻了许久终于看见可用的部分,细细将注解文字收入眼底,合上了厚重的绢册,吩咐霜镜留在楼外等候,她独自一人走入了夜阁。
夜阁名为阁,外观是一幢精巧的两层小楼,机关重重,守卫森严。地下深达数层,内蕴的珍宝借地气寒凉,以便更稳妥的收藏,她也仅来过一次。
不单是君府的陪嫁,还有成亲时各方宾客的贺礼,东西实在太多,除了受命编撰记录的人,谁也弄不清到底有些什么。眸光一一掠过密密层层的藏宝架,暗室无风,壁上嵌的夜明珠放出光华,映着林林总总的奇珍,满目宝光流转。
明玉九合塔、珍珠捻金席、玳瑁辟光匣、琥珀杯、翡翠树……价值连城的宝物光彩夺目,堆满了四壁。壁角的银灯架上搁着辟尘珠,让密室全无久闭的尘灰,室中宽大的书案上摞着一匣匣传世古画,随便一卷均是价值连城。
她开始寻找自己的目标,虽然腿脚比过去略为灵便,身体却依然较常人乏力,物件无数,一点点翻找下来,额角渗出了细汗。眼看一个漆匣搁在较高的架上,她尽力踮足,怎么也够不着,指尖微微发颤。
一只手突兀地出现,替她拿了下来,背后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熟悉的男子气息环绕。
“你要找什么?”
她蓦然一惊,垂下眼接过了漆匣,背心微微沁汗:“我随便瞧瞧,有点好奇,这里的东西还没仔细看过。”
打量了清颜片刻,感觉怀中的娇躯隐约僵硬,谢云书不动声色道:“怎的突然想起,也不让霜镜陪着,万一气力不够怎么办?”
“哪有那样娇弱,你不是和大哥外出谈事?”
“让老四去了,最近他比较闲。”异样的感觉更重,谢云书低头微笑,“想看什么,我帮你。”随手打开漆匣,十余粒龙眼大小的明珠嵌在锦帛中闪亮,她无形松了一口气。
“这个?”他隐约疑惑,“是想做首饰?”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他立即觉出不对,她素来不爱饰物,对宝物更不留心,今日却避开他独自来此。
眼光一动,他温言道:“陪嫁的东西太多,我也未曾留意,正巧半日空闲,陪你一起瞧瞧也好。”说着又要拿下左近的漆匣,她一急退了一步,脊背撞上了阁架,不是他快手拥着一闪,定被掉落的盒子砸个结实。
“小心些。”他薄责。
惊魂初定,她仰起脸略窘地一笑,一缕黑发被细汗贴伏颈侧。
扶稳佳人,谢云书拾起坠地的锦盒,无意间一瞥,登时错愕。
盒中置着十余片白玉雕成的书页,间以金丝连缀成册,精致无伦,确是一件珍品,但惊讶的却是玉面上刻绘勾描的一幅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人物修美,姿势奇特,毫发细微之处亦极尽生动,令人叹为观止。
见他发愣,她低头细看,越看脸越红,立时遮住了他的眼。
他好笑地拉下纤手,清冷的娇颜红到了耳根,又羞又嗔。
“这肯定不是随玉送的。”
他也有同感,翻了翻盒底,找出一张短阑,清晰无误地落着送礼人。
金陵宋羽觞。
谢云书隐约想起成亲时曾接到过宋羽觞的贺信,信中洋洋洒洒地对妻子身孕即将临盆而无法亲身来贺感叹再三后,神秘兮兮地暗示,此番所赠贺礼为宋家秘不示人的珍藏,有助于他驯妻,只要领会得当,必可将那位出身天山的桀骜佳人治得服服帖帖。
当时未曾在意,忙碌之余早已忘却,此时想起损友那张没有一刻正经的脸,真是相当切齿的怀念。
一页页翻过玉册,图样越来越火辣,怀中的佳人羞不可遏,极不自在地撇开眼,他立时起了逗弄之心。
“翩跹不好奇?”故意凑近耳边轻吐热气,“难得羽觞有心,可是很少见的玩意呢。”
忍住麻痒躲开,薄薄的耳垂犹如红玉:“有什么稀奇,又不是没看过。”
“你看过?”谢云书惊讶地扬眉,更不放过,“在哪儿?”
“天山上。”觉出他的身体渐渐发烫,她些许心慌,“一些医书,我翻过两页。”
“哦——”拖长的声音噙着谑笑,“看的时候不觉心动?”
耳垂忽然被咬了一口,险些跳起来,她语无伦次:“没有,只是——”
“怎样?”他好整以暇地追问,唇仿佛不经意擦过敏感的颈侧。
“很怪,很恶心。”肌肤都快着火了。
“看别人确实有点。”他理解地点点头,话锋忽而一转,“若换成我和你?”轻薄的指尖随话语探动,“不想试试这些姿势演练起来什么感觉?”谢云书不轻不重地挑弄,眼眸越来越深。
“不想!”无法控制随之而生的臆想,她羞窘万分,“这儿可不是卧房!”
“不是卧房如何?”他笑吟吟地戏弄,“除了你我谁能进来?”
拦不住游移的手,她强忍溢出的shen • yin,话音细如蚊蚋:“不行,这儿没有……”
“床?”幽暗的眸子望了眼密室,一把扫落书案上的字画,现出乌光锃亮的漆面,托起娇躯一送,“现在有了。”
木质沉黑,肌肤如雪,匀美的双腿垂在案边,衣衫被扯得零乱半褪,大片欺霜赛雪的春光呈露。
他喑哑一笑,欺身附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