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想多了,那可是岑宣,他怎么可能会有委屈巴巴的时候。
可当周幼再次看向他时,男人蓦地掀起眼皮,乌黑瞳仁湿漉漉的,无端给人一种淋了雨的脆弱感。
喉结微滚,他哑声道:“……可我还是想。”
周围人来人往,耳边充斥着小孩的哭闹尖叫的声音,岑宣的五官轮廓被光线晕染得格外柔和,神情有几分大男孩的稚气感。
他伸手轻轻勾了下她的尾指,语气有点可怜巴巴的。
“就亲一下,嗯?”
周幼哪曾见过他这幅模样,心跳节奏完全乱掉,面上却还要保持镇定。
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他怎么这么厚脸皮。
但是,她确实很久没跟岑宣亲亲了……
手心被他轻轻挠着,有种微痒的酥麻感。
女人很快缴械投降:“……回去再说。”
岑宣一下就站了起来,得寸进尺一手揽住她的腰肢。
“去我那?”
周幼嘴上没应,长睫垂下,岑宣便知道,她这是默许了。
*
调岗到首都这边以后,岑宣特意在周幼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但她心硬,这么久了也没过来看过一眼。
男人在心里默默感激那只蓝胖子,要不是它,他还不能这么顺利把人拐回自己家。
进门的时候,岑宣打开玄关处的鞋柜,拿出一双浅蓝色的女士室内拖鞋。
周幼有些错愕,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岑宣家怎么会有女人的拖鞋?
难道,他经常带女人回来?
她的表情一下变得有几分凝重,柳叶眉微微蹙着,贝齿紧咬着红唇。
岑宣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他原本想开口解释的,但心念一动,便将那些话吞回了肚子里。
男人这样沉默,周幼的心里头更是乱成一团。
她换好鞋到客厅坐着,心不在焉地扫了一圈屋里的陈设。
乍一看去,的确是单身男人的住所,东西摆放得杂乱,衣服都没叠好胡乱扔在沙发上。
不知为何,周幼心里堪堪松了口气。
“不进去看看吗?”
岑宣从厨房洗了手出来,扬了扬眉,唇角挂上一点玩味的笑意。
“啊?”
周幼还在发愣,一时半会没有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岑宣把卧室门打开,半个身子倚在门框边上,“看看。”
周幼下意识站了起身,缓慢朝着他走去。
与此同时,她才听到男人隐含笑意的一句——
“……看我屋里边有没有藏女人。”
心事一下子被戳穿,周幼脸色如同打翻的墨水,变了又变。
岑宣侧着身体,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卧室里边是沉闷的米灰色调,床上只有一床蚕丝被平铺着,没有一丝褶皱。
周幼转身欲走,却被男人一把扯了过去,随即落入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里。
“我这么乖,你为什么不给我奖励?”说罢,他低下头啃咬住女人莹白的耳垂。
温热与湿润的触感包裹着她,周幼瞬间红了脸,心跳声砰砰,呼吸都缓慢了许多。
男人嗓音骤然暗哑:“嗯?”
老实规矩了这么长时间,都快把他憋出毛病来了。
落在耳边的呼吸声有些粗,周幼心里头又羞又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往日岑宣霸道惯了,两人之间向来是由他主导,只是这一回,他似乎有心让她主动,因此虽然嘴上撩拨着,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给不给?”
见女人还在怔楞,岑宣不满地用大拇指重重揉捏着那嫣红如玫瑰花瓣的嘴唇。
给?
要怎么给……
周幼无意识舔了舔唇,缓慢抬起头来。
入目的,是男人锋利流畅的下颌线条,再往下,立体清晰的喉结缓慢滚了滚。
主动亲他吗?
刚想到这,周幼的心跳陡然慢了一拍。
习惯了被动承受,现在岑宣突然把主导权交到她手里,反而弄得她有点手足无措的。
他的唇形生得很漂亮,唇色偏淡,唇瓣干燥柔软。
周幼清楚记得,无数个黑夜里,一个个炽热的吻是如何点亮她,将她周身烧得滚烫的。
心念一动,女人闭上眼,轻踮起足尖,将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如蜻蜓点水一般,岑宣终于尝到那日思夜想、湿润甜腻的樱桃。
喉头一紧,搂在她腰上的瘦长手指因为用力指节开始泛白。
不够。
远远不够。
他想要的,当然不仅仅是这么浅尝辄止的吻。
男人眯了眯眼,暗沉沉的眸色翻涌着,被鸦羽长睫遮挡住,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下一秒,周幼已经缩了回去。
她试图掰开男人紧箍着她的手臂,奈何力气实在太小,压根挣脱不开。
“……就这么完了?”
岑宣嗤了声,将女人摁在自己胸膛上,大手抚弄着她的长发。
他皱眉评价道:“敷衍。”
周幼整张脸都贴在他的胸口处,一时间有点呼吸不过来。
眼睫轻颤,女人的声音闷闷的:“……得寸进尺。”
“没有其他女人。”
岑宣的手指自下往上,从她的腰间一路游走,微凉粗糙的指腹经过女人修长的脖颈,惹来一阵颤栗。
最后,宽大手掌捧住她的脸,逼得周幼不得不仰起头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的一瞬,男人的薄唇动了动,语气十分认真:“只有你。”
说话间,他的眸光黑沉,却又亮得惊人。
“幼幼,我只要你。”
一向说话刻薄的男人,偏偏有一把清冽温润的声线,如同江南屋檐下的雨点,清凌凌的,说起情话来动听得很,一般女人根本招架不住。
周幼并不例外。
她的心跳得飞快,耳根红得快滴血,大脑却比任何时刻都清醒。
她知道,自己又将再一次沦陷,或许,这一次是彻底的万劫不复。
*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似乎一切有迹可循,但当周幼想抓住某些细节,却又记不清楚了。
蚕丝被如云层翻涌起伏,她伏在岑宣坚硬的胸膛上,嘴唇微张,缓慢喘着气。
他笑,“怎么体力还是这么差?”
周幼有些气恼,伸手捂住他的嘴。
他以为人人都像他这样不成?
都两次了……
越想脸越红,周幼捶着他的胸口处,小声催促道:“你快把它拿出去!”
“再让我抱一会。”男人一脸餍足的神情,黑发被汗濡湿,眉眼间残留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欲。
“不行!”周幼再一次推他。
怕再把人惹生气了,岑宣不得不坐直了身体,将那玩意取了下来,扎好口子丢进床尾的垃圾桶。
周幼正要扣上后背的调节扣,温热结实的身躯再次从身后环抱住她。
与此同时,瘦长灵活的手指蠢蠢欲动,试图彻底解放被藏匿着的那团云朵。
“别闹!”
周幼心里算着时间,从回来到现在,他们至少在这张床上浪费了快四个小时。
听室友说,男人纵欲过度,会把身体搞坏的……
她面红耳赤,心道,再不能这么纵着他了。
然而岑宣好不容易才吃上一回肉,哪会这么轻易就把人放走?
解了半天都没解开上边的扣子,他失去耐心,干脆将绸质小布往上掀。
“不碰你。”
欲望深沉涌动着,男人这会的声音听着沙哑得厉害,呼吸有些重。
“我就抱一抱你。”
骑士拿到了他的奖励,是世界上最娇艳欲滴的那朵玫瑰花。
到了最后,周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人眼圈红红,双眼没有焦点,望着天花板放空着。
岑宣下了床,不知道在床头柜里翻找着什么。
半梦半醒间,手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是某种金属。
她低下头,只看见男人精致俊逸的侧脸,他神情专注,捧着她的手,似乎那是什么世间稀有的珍宝一般。
周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终于看清楚他往自己手指上戴着的那玩意——
是戒指。
察觉到她的目光,岑宣似乎有些紧张,耳根泛红,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了几下。
周幼有点明知故问:“……干嘛给我这个?”
男人干咳了两声,撩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冷白的脸上浮起一层薄红。
他别开眼,“看着好看,就买了。”
周幼略一思索,便猜到,应该是随致打算求婚,岑宣便陪着他去珠宝店做参谋,顺便买了这么一枚戒指。
她挣开男人的手,缓慢把那枚戒指摘了下来。
灯光下,上边镶嵌的钻石亮闪闪,璀璨夺目。
真漂亮。
周幼将它放回男人的手心里,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起伏:“戒指不是项链,也不是手串,不能乱送人的。”
这话让岑宣心头一紧,他下意识拉住她的手,将它包在自己的掌心里。
“……我知道。”
周幼并不意外,清凌凌的眼盯住他。
岑宣深呼吸了几下,突然有些不敢看她了。
“我——”他张了张嘴,好似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
最简单的一句话,却也最充满分量。
周幼没有催促,似乎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男人终于鼓起勇气,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我爱你。”
他的大手覆住她,嗓音有些微的颤抖:“我这人挺混,性格糟糕透顶,沉闷无趣,不会哄女人。
跟我在一起,总是委屈你。
可是周幼,我可以改。
只要你想,岑宣可以变成任何一种模样。
你——”
说到这,他大概是太紧张了,薄唇都在抖,“你愿意吗?”
周幼摇了摇头,故意停顿了一下。
注意到他的手指骤然缩紧,她才笑了下,“我不要你变。”
她看着岑宣刻意为了她去剪的板寸头,伸手抚了上去,黑短发茬有点刺人。
对上那双清寂的眼,周幼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那天,他冷冷瞥过来的神情。
仔细回想,这段感情里,其实不单单只有她一个人在付出。
岑宣对感情很迟钝,可他也在笨拙地努力走向她。
不是吗?
“你就是你。”她顿了下,慢吞吞道:“就算将来满头白发了,也是你。
所以,岑宣——”
周幼轻轻揉着他的头,替他说出了那句话:“我们结婚吧。”
有人曾说,暗恋中的人就像一个昏了头的赌徒,压上全部身家,只为了那一个微小的可能。
好在,她最后赌对了。
至此,横亘了她一整个漫长青春的苦□□恋,终于有了最完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