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镇国将军府下人们的呼声越来越弱,姜应檀对此置若恍闻,垂下眼帘任由侍女服侍。
外面是铁骑持刀,不容分辨地围府搜人,车内却是美人懒起梳妆,侍女温软着声音服侍。
约两刻后,白芨和绿萼各捧着一个首饰木盒,跪坐在姜应檀面前。
白芨温声问:“已重新梳过妆发,殿下想用哪套发钗?”
姜应檀掀开眼皮,葱白手指轻轻在盒子上方拂过,似有若无地触碰各色华美饰品,随意挑了支宝蓝点翠珠钗。
她对着光,举着手中发钗左右看看,漫不经心地扔回去:“就这套吧。”
“是,婢子为殿下换上。”
姜应檀端坐车内,静等身后白芨服侍完。她右手捏着一柄玉骨扇,左手从车内小柜中捻起张纸,纸张最右侧赫然写着“和离书”三字。
侧耳听车外动静,姜应檀似笑非笑地想。
傅则啊傅则,三年前你敢仗着军功,向天弘帝请旨赐婚,妄想借婚事,保全你忠国公府和西北兵权。
姜应檀沿着折痕,妥帖放好这份和离书,讽刺地低声笑了。
却在婚后不到三日,便直去边关,两年不曾回华京。
当初公然落她面子,如今还敢在边关养外室,不愧是怀化大将军,胆量极大。
车外,魏十亲自来回禀:“殿下,府中已搜完,现下所有女眷都拘在堂下。”
闻声,姜应檀摇着温凉的玉骨扇,轻笑着起身:“走,去看看这位外室有多娇美,才勾得住傅大将军的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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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大多什么路数?无外乎娇软可爱、清纯可怜、艳色惑人之流。
可眼下这些……
“就搜出来这些?”姜应檀猛地合上扇子,瞪了一眼魏十。
被搜出的女眷,不过就是些粗使丫鬟、年老婆子。
然而,前些日子情报网传来的密件中,白纸黑字写着是位姝色无双的大美人。
“每处都搜过?书房呢?”姜应檀以扇柄敲击手心,斜斜一眼瞪过来,“别告诉本宫,你们不敢搜。”
寻常而言,书房都是大臣府中的重地,尤其是傅则这般朝廷大将,其书房内或许会有机要文件,亦未可知。
搜当朝重臣的书房?别人怕,她却无所谓。
魏十摇头道:“搜了,但房内空无一人,亦无藏人之所。”
姜应檀往前走了一步,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在了右前方。那处,是被圈在一起的府中奴仆,发着抖跪在那儿,额头紧紧抵着地面。
“啪”的一下,姜应檀甩开手中玉扇,皓腕轻摇,点出其中跪在最前方的老人,一看就是府中管事的。
她倨傲地微抬着下巴,不耐烦地问:“傅则纳的外室呢?”
“什?什么外室?”被揪出来的秦管事心中惶恐又困惑,颤颤巍巍地跪着,抖着声音回,“将军……啊不,是驸马!驸马从未纳过任何女子啊!”
听见回话,姜应檀冷冷扫了对方一眼,见秦管事老实诚恳的模样,心中半分也不信。
早有暗桩传信,每隔十日,会有同一貌美女子在将军府中出现。
今日恰是十日之期,铁骑围府、瓮中捉鳖,人怎么可能失踪?
姜应檀见对方死活坚持同一套说辞,不轻不重的“呵”了一声。她轻摇玉扇,在庭院中慢慢走着,暗暗思索外室的藏身处。
忽然,有稚童脆生生地说道:“是祖父!我听见祖父在说话!”
姜应檀倏地转身,却睹见秦管事不由朝着一个方向偷瞄。顺着目光望去,那处是大堂左侧,围着的是方才搜出来的府中女子与孩童。
有四五个妇人,正将什么紧紧护在身后的样子,皆是焦急不安的神态。
她们见姜应檀望过来,顿时露出讨好又可怜的笑容,彼此之间挤得更严实,仿佛一道密不透风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