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婆子慌乱转头,借着檐角的灯笼,正好瞧见锦瑟过来。
锦瑟拧眉,见三人乱糟糟的,开口便斥两个婆子:“你们两也是老人儿了,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佛堂清净,姑娘诚心为娘娘祈福,你们就是这么对待的?”
两婆子唯唯诺诺的,“锦瑟,这女人实在太过野蛮了,我们也是没办法。”
另一个也应声附和,“是啊是啊,这女人跟疯子一样,不像锦瑟你柔婉,也不知道王爷眼睛怎么长……”
“住口。”锦瑟厉声怒斥,隐在黑暗中的脸,瞧不真切,“你们俩怕是老糊涂了,什么胡话都敢说,下去吧,这里我来看着。”
司南看着两婆子出去,又将目光锁在锦瑟身上,她换了一身衣裳,麻衣都掩不住的丽色,如今穿了一身粉红宫装,腰间束了根深蓝丝绦,愈发娉婷袅娜。
“太后娘娘派你来杀我的?”司南一脸谨慎的看她,防她突起伤人。
锦瑟摇头,从身后拿出一方小食盒,“姑娘想必是饿了,快来吃些东西吧。”
司南有些警惕的看着她,“这莫不是我最后一顿饭了?”
锦瑟失笑,跪坐在垫子上,抬头看司南:“姑娘在说什么呢?这里是寿延宫,您所处的是佛堂。”
司南也觉得不太可能,这时人们信佛,做坏事也要避着佛,这观音大士的佛像还在,太后娘娘想必不愿意脏了她的佛堂,毕竟在哪杀不是杀呢。
锦瑟也不强迫,自顾自的将饭菜摊开,看司南不过来,又笑着道:“姑娘,您一天没吃饭,不饿么?”
司南翻着白眼冷哼一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自己坐了一天的垫子上,面前摆了一碟咸肉,一碗素丸子,还有一碟小菜并一碗白饭。
她不禁感觉有些寒碜,这些日子,自己面前摆的全是山珍海味,此刻看着一点味儿没有的咸肉,口中竟然疯狂的分泌口水。
可见人真的是不经饿,也奢侈不得,好在宋青舒这个狗东西倒是没有短过她吃喝。
她端起米饭,慢悠悠吃了起来,先挟了一筷子咸肉,竟然觉得味道还可以。
司南咽下一口后,朝佛像喃喃:“菩萨啊菩萨,您别怪罪我吃肉,我实在太饿了。”
一边的锦瑟闻言噗嗤笑了起来,“姑娘信佛?”
司南斜睨了她一眼:“你不信?”伺候太后的身边人,太后信佛,婢女竟然不信?
“不信。”锦瑟实话实说,抱膝坐在司南身边,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吃饭,姿态优雅,“这宫里,信佛的宫女太监,可活不长。”
她见司南在打量她,又弯了唇,偷偷眨眼:“姑娘,这话您可不能说给别人听,不然,我可就死定了。”
司南嘴里塞满了饭菜,没有应声,等吃完后,她自己又将东西装进了食盒中。
“今日多谢你,我这人如今饿不得。”应该是血糖太低,饿的久了,眼前就容易发黑。
锦瑟闻言,暗夜中细微的烛火也照不明她的神情,“姑娘,锦瑟有个小小请求,不知姑娘能否答应。”
司南觉得有些好笑:“我如今身陷囹圄,你是太后身边的人,要说请求,也是我请求你吧?”
锦瑟沉默了,悄声将食盒拎起,像是下定决心,又在司南面前跪了下来:“姑娘,奴婢想去王爷身边伺候。”
司南这才理解方才那俩婆子的未尽之言,原来是这层意思:“锦瑟姑娘,你若是能去,那便去好了,我不拦着。”
锦瑟却坚持不起来,口中道:“姑娘,王爷疼爱您,我是知道的,您若是答应,旁的不必您操心,我自己会与太后说的。”
原来是已经想好了,她可真是高看自己了,自己即便有意见也没用,司南心觉可惜,好好一个俊俏姑娘喜欢谁不好,喜欢宋青舒这个疯子。
春寒料峭,司南一夜都未好好睡,若不是锦瑟半夜给了她一条毯子,恐怕就要冻死在这。
直到天色将明,天边泛起鸭壳青的时候,司南拥着被子靠在观音莲座上,才半梦半醒的睡着了。
“吱嘎”一声,佛堂的门被推开了,曦光泛红,透过屋顶的明瓦,第一缕光便照在观音大士手中的净瓶上,里头的柳枝有些枯萎,叶片没精神的卷起。
两个婆子走了进来,见司南蜷缩在一边,其中一个婆子去换柳枝,另一个则是去唤醒司南。
“哎哟,姑娘,您怎么睡着了呢?”婆子小心翼翼的扶起迷迷糊糊的司南,态度与昨日天壤之别。
司南眼睛都睁不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推开婆子,厉声道:“你们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