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苍白,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
偶尔一片火舌跳动,仿佛堕入千疮百孔的夜色。
阮阮腿一下子就软了。
也不知道这位祖宗何时醒的,她就这么拿过他的手,义正辞严地上药呼气,心安理得地摸。
傅臻握拳抵唇低咳一声,凉意漫过眼底。
方才阖眼时,她一点也不老实,又是到处乱碰,又是床上床下乱跑,小动作不断。若不是她整个人太过柔软孱弱,让他潜意识以为没了威胁,否则他内力若再强制一分,能将她五脏六腑都震得粉碎。
“太后见你了?”
男人薄唇微动,喉咙中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没曾想他先问这一句,阮阮木木地点了点头。
短暂的阒静里,男人的呼吸仿佛近在耳边,十足的威慑。
殿内亮得晃眼,不知哪处火花跳了跳,阮阮惊得一憷。
男人轻笑了声,嗓音就像鎏金炉里氤氲的浅浅沉香,在灌满凉意的深夜缓缓溢出,“吩咐什么了?”
“太后吩咐臣女,伺候陛下用药。”
她脑中一片混乱,忽然想到自己已然是暴君的美人,该用“臣妾”,而不是“臣女”。
“嗯,还有呢?”
“太后还吩咐臣妾,伺候陛下……”
灯火灼烧着眼眸,他眼里的红血丝分外鲜明。
察觉她改了口,他唇角勾起一抹笑,五官却仍旧疏离冷淡。
阮阮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头顶倏忽传来不冷不热的声音:“如何伺候?”
阮阮:“……”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不似戏谑,甚至有些平静,好像当真对“伺候”二字一无所知。
可他既是天子,又是男人,岂会不知?
分明是故意折辱她。
阮阮脸颊有些发烫,咬咬唇,忍住了嗓音里的颤抖,抬眼望着他道:“太……太医说,陛下沉疴难起,身子虚弱,还需要静养,此时不宜……不宜行房事。”
男人目光靡靡,隐隐透着凛冬肃杀之气。
半晌,冷哂一声:“哦,太医说朕身子不济,你也觉得朕不行了?”
阮阮攥紧的掌心抠出一道道月牙印,这时候也顾不上疼,心里头反复琢磨着他那句“不行”。
难不成她的话,伤了他的自尊?
疏懒中透着寒意的目光审视着她,阮阮喉咙一紧,正欲回话挽救,却见那人眼尾轻挑,幽幽几分颓然:“是你伺候朕,不是朕来伺候你,懂么?”
阮阮霎时睁大了双眼。
画册里的姑娘立刻从书里跳了出来。
细细回想,的确有那么几十页是女人伺候男人的方式,画册上的男人并不需要怎么动,也能爽快似神仙。
思忖着,两边雪色脸颊悄无声息地染红了一片。
“还等什么,朕难为你了?”
傅臻牵唇一笑,声色阴沉:“还是说,你想让朕伺候你?”
话中有催促之意,阮阮六神无主,此刻只觉眼眶生疼,浑身被凉意浸透,而身边空无一人,只余无穷无尽的烛火烧灼声。
躲不过去了,没有人会来救她。
她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缓步走上前。
甫一倾身,微敞的牙白寝衣恰合时宜地顺着雪玉香肩垂落,露出一段纤细修长的脖颈和莹白如玉的锁骨。
她并非出身秦楼楚馆,哪里有过这般屈辱的时刻?
可此刻的情况,倘若格外在意这些,倒显得欲拒还迎,平白叫人笑话。
阮阮紧咬下唇,忍着没有将衣裳整饬回来。
男人神色偏冷,支着身子纹丝不动,凑近时,嘴角噙一抹寡淡笑意,漆黑的眸底宛若长夜一望无际的深海,一点幽弱灯光划开海面,也只让那深眸多添几分苍茫。
她跪坐在他面前,几乎浑身僵硬,生疏地将双臂勾缠在男人温热的脖颈。
沉水香将呼吸熏蒸得滚烫,衣裳的摩擦声窸窣,两人气息相接,听不出是否错乱,她紧张到面红耳赤,满脑嗡嗡直响。
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带着视死如归的心,将两片红艳柔软的唇瓣印在他眉尾。
唇瓣扫过眼尾微微凹凸的伤疤,密密麻麻的战栗感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的唇停在这儿,犹如溺水之人泥足深陷。
方才死死抑制的眼泪,顷刻顺着脸颊滚落。
“怎么停了?继续。”
“……是。”
她略让开一点距离,再低下头来,去吻他高挺利落的鼻梁,以唇面描摹形骨,再慢慢含住那两瓣冰凉的薄唇。
湿软的甜味儿悄无声息地滋养着干涸的嘴唇,不知是涎水还是泪液。
男人依旧毫无反应,眸中不染半分情浓时的欲念,只是漫不经心地看她动作。
她在他面前,宛如一个笑话。
她双臂环他脖颈,支起的力量在一点点地土崩瓦解,到最后只能借他魁岸的肩膀勉力支撑。
少女的气息顺着凌厉冷冽的下颌轻轻扫过,最后停落在男人凸起的喉结,轻轻一啄。
男人眸色渐深,唇色如染血般秾丽。
倏忽手腕剧痛,她被人钳制住,红着眼眶望向他。
男人以指尖轻抹嘴唇,带出一点细碎的晶莹,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凤眸微抬,笑:“就这点本事?朕体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