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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时鸢洗完澡,躺在床上放空。
她静静地盯着天花板,耳边忽然冒出刚刚车上,蒋清问的那句话。
“您刚刚为什么不解释,其实您和季总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因为,没必要。
她想要的,是让裴忌死心,没什么是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他已经那么恨她,也不差再多一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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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时鸢睡得不太好。
梦境里各种画面交织,时鸢醒来后照了照镜子,果不其然,眼底泛起一片小小的乌青。
她轻叹一声,将那点瑕疵遮盖掉,画了一层薄薄的底妆,又抿上一层玫瑰色的唇釉。
确保镜中的人看不出憔悴,时鸢这才拿起桌上的东西出门。
按照约定的时间,邱锐会在下午4点左右在一家茶楼和人见面,留给时鸢的只有短短十分钟不到。
茶楼包厢外的走廊上,时鸢摘掉墨镜口罩,去掉装饰,露出一张略施粉黛的美人脸。
过了会儿,一间包厢的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五官周正,神情严肃,远远便给人一种压迫感。
不愧是名导。
时鸢认出了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脚迎上去。
她露出笑脸:“您好邱导,冒昧打扰您了,我叫时鸢,是豫星娱乐的艺人。”
他的神情并没有因为时鸢的笑脸露出任何变化,只微微点头:“你好,时小姐。”
时鸢咬紧唇,一鼓作气将手里的东西递出去:“邱导,这是我的简历,还有我对角色的理解和分析。我对《沉溺》这部电影中的宁意知一角非常感兴趣,我相信自己有能力诠释出这个角色,希望您可以给我一个参与试镜的机会。”
说完,她便深深弯下腰,鞠了一90度的躬。
她是带着十足的诚意和尊敬来的。
邱锐微愣了下,以导演的专业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的确是顶尖的外貌条件,气质也是一等一的,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惹眼,瞧得出是古典舞出身,很符合电影里宁意知这个外柔内刚的女性角色。
只可惜,太浮躁,急功近利。
邱锐在心里无声地叹息。
保持了三秒后,时鸢站起身,迎上周围的各色目光。
她的身形纤细柔弱,背却挺得笔直,如寒风中直立不倒的秀竹。
“时小姐,我以为豫星应该很明白我的意思了。我虽然常年在国外,但对国内的情况也略有耳闻。首先,按照时小姐的咖位和片酬范围,不是我们剧组能负担的。有这笔钱,我会用于提升电影的质量。”
邱锐又说:“其次,据我所知,时小姐的档期应该是很满的,我也曾经听说过一些。作为导演,我不希望我的演员因为过度追寻一些其他的东西,而忘记了她最本身的职责。”
“我要的是演员,不是明星。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我和时小姐追寻的东西并不一样。”
时鸢身形重重一晃,简历的边角几乎快要被她的指尖捏破,眼底闪过一抹受伤,却又很快被她掩住。
片刻,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望向邱锐。
她嘴角扯出的笑容带着几分勉强和苦涩,却仍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邱导,有的时候外界的评价并不足以概括一个人。您并不了解我,为什么就能判断我不适合您的电影呢?”
邱锐叹了一声,对她的固执有些无可奈何,只好意味深长道:“时小姐,或许你不知道,我很早以前就对时小姐略有耳闻了。我有一位多年挚友,她叫白锦竹。”
话音落下,时鸢的脸色瞬间惨白。
言止于此,邱锐就知道她应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有些可惜地看了时鸢一眼,叹着气摇了摇头,就走了。
只留下时鸢一人站在原地,她垂着头,长发散落下来,看不清神情,脊背仿佛被无形的东西慢慢压垮,整个人都笼罩着一种深深的无力和颓然。
怔然失神间,时鸢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道温和却严厉的女声。
她说,时鸢,你太让老师失望了。
那种努力过后依然无用的无力感,远比外界那些形形sè • sè的目光和声音,更像一把钝刀子,可以一点点地将她凌迟。
会让她认为,不论过了多久,她依然一事无成。
甚至连自己喜欢的角色都没资格争取,也没资格辩驳。
像是海岸上搁浅的鱼,被紫外线凌迟过后,挣扎着试图翻身,却又被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动弹不得,能做的只有缓慢而艰难地呼吸。
时鸢走出大门时,冷不丁被萧瑟的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外面的天漆黑一片,一辆车从不远处驶来,炽白的车灯明晃晃地扫过,刺得她不适应地抬手挡在眼前。
那辆车就在她的面前停下,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走到她面前,声音礼貌。
“您好,时小姐。”
时鸢适应了光线,将手放下来,看见面前陌生的面孔。
她只隐约觉得来人的声线有些耳熟,迟疑问:“您是?”
男人微笑着向她表明身份:“我是裴氏集团执行总裁助理,周景林。之前有给您打过电话的。”
时鸢一怔。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周景林又说:“是裴总让我来接您的。”
时鸢顿时更懵:“?”
恰逢这时,周景林的电话忽然震动了下。
周景林看了眼手机,又看到时鸢茫然的表情,随即了然。
他将电话划开,递给她:“是裴总的电话。”
时鸢懵怔地接过手机放到耳边,电话那头安静几秒,随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混合着微弱的电流声传过来。
“我说过,季云笙帮不了你。”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又像是混合了一丝少有的愉悦,恶劣至极。
他知道她今晚即便是见到了邱锐,也只会碰壁。
时鸢抿紧唇,一时无言。
这是裴忌对她的报复,甚至有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可接下来发生的,却和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电话内安静无声,呼啸的风声从时鸢耳边刮过,裴忌低沉的嗓音忽然入耳。
“时鸢,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话落,时鸢顿时愣住。
消化掉那句话里的意思后,她的嗓子忽然有些发涩,缓声问:“你说什么?”
“试镜。想要那个角色,就过来。”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电话里就只剩忙音。
手机被她攥得有些升温,那股热意顺着皮肤灼烫到心脏,驱赶了晚风带来的那丝寒意。
时鸢突然发现,裴忌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他知道要用什么当作诱饵,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走到他身边。
而她从始至终却不知道裴忌想要的是什么。
理智告诉她,他们早该到此为止了。
可心里原本死寂荒芜的地方像是被一把不知名的火点燃了,时鸢找不到源头,只能归结于她不甘心放弃《沉溺》这部电影。
她已经分不清,等下要做出的选择,到底是不可为而为之,还是将错就错。
夜风徐徐,周景林站在车旁安静等待着。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抬起头,黑夜里,那双温柔的杏眸清明而坚定。
“麻烦你,送我去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