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你说巧不巧,他爸背着的那两条人命,都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他爸回去接他的那天,就被那镇上的人认出来了。他爸心虚,人直接就跑了,连儿子都不要了。”
男人笑得畅快:“这不,裴忌好日子不没机过上,反倒更惨了。多少人指着他的鼻子骂,让他赔命。反正他爸跑了,那些罪总得有人背。那群人就在他上撒气,反正他是那人的儿子,虽然没养过他,是谁让他们流样的血呢。”
“现在知道了吧,不知道他走了哪门子运成了裴家养子,在商场上手段倒是狠,其实不过就是条丧家之......”
话音未落,玻璃碎裂的声音忽然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摔碎了。
紧接着,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道清冷的女声打断他的话。
“说够了吗?”
屋里的两人皆是愣。
时鸢冷冷着他:“用这些已经过去的事中伤别人,知道这些,你很了不起吗?”
没想到被她了个正着,男人顿时噎。
“他是丧家之犬,那你呢?你是什么?靠父母混吃等死的社蛀虫吗?”
她的嗓音虽柔,却每个字都带着鲜少『露』出的锋芒和冷意,素来温和的眼中更是如同蒙上层寒霜。
冷意摄人,男人倒是第次被人这样当头棒地骂回来,时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
时鸢冷声打断他:“他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这种人来说。”
说完这句,时鸢便转离开。
洛清漪站在门口愣片刻,反应过来后连忙抬脚跟上去。
认识时鸢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她第次见时鸢发火的样子。
时鸢的『性』子慢热温吞,很多时候,即便是些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在她上,她都不甚在意,也不有太多明显的情绪流『露』。
现在来,也许只是因为那些事她并不在乎。
回到车上,洛清漪发现时鸢的手都在发抖,脸『色』也白得不像话。
洛清漪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冰得吓人。
她急忙唤:“时鸢?”
“时鸢?你没事吧?”
时鸢扯了扯唇,嗓音有些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累。”
明明骂完人应该是畅快的,可她现在却好难受。
心口像是被只无形的手攥紧,不停地收缩,用,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发疼。
只要闭上眼,眼前出现的就是他的模样。
他了无生气,被人『逼』着跪的样子。
第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颧骨上的淤青,数不清的伤痕。
所有人都让她离他远远的,让他赔命。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恨他。
窗外光线刺眼,她抬手挡住眼睛,眼泪却忽然就那么流了来。
积压已久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个发泄的出口,她将脸埋在掌心,长发散落脸侧,瘦弱的肩颤抖着,哭得泣不成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平息来。
洛清漪紧紧抱着她,心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慢慢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她忽然出声:“帮我订张回南浔的机票吧。”
时鸢的声音哑了,染着浓浓的鼻音,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好。”
*
夜里九点,灯火阑珊。
飞机准时降落机场。
时鸢赶到医院时,老太太竟然意外地还没睡。
病房里亮着盏昏黄的小灯,老太太坐在床头,正在打『毛』衣,床单上还摆着那个上次来时见的木头小玩具。
“鸢鸢?怎么突然回来了?”
时鸢快走过去,双手紧紧环住她。
她闷声说:“想『奶』『奶』了。”
老人家的体因为生病的原因早已经瘦骨嶙峋,怀抱却依然像小时候那样温暖,让她觉得安心。
时鸢的眼睛悄声红了。
“最近工作是不是很累啊?”
老太太长叹声,布满皱纹的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心疼和怜惜。
“辛苦我们家鸢鸢了,本来就是小姑娘,不仅得养活自己,还得养活『奶』『奶』。实在不想留在那的话,就回来吧。『奶』『奶』现在体越来越好了,很快就能出院了。”
她的声音不禁哽咽:“我不累,『奶』『奶』。您体好好的就够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奶』『奶』,相亲相得怎么样?还有没有跟那个小伙子继续联系啊?”
“没有....”
时鸢摇了摇头,深吸口气,鼓起勇气开口。
她慢慢道:“『奶』『奶』...我有喜欢的人了。”
老太太呵呵笑:“好啊,那好啊。”
时鸢眼睛红着,脸也跟着泛了红。
“『奶』『奶』,您怎么不问我那个人是谁.....”
老太太抬起手,把她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语气爱怜:“你啊,就是起来『性』子软,其实心里比谁都轴。认准了那个啊,说什么都不进去别人了。简直跟你爸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鸢鸢,很多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奶』『奶』虽然老糊涂了,可道理,还是能分得清的,咱们活着得向前。活着的人过得开心,幸福,那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过得好,『奶』『奶』就高兴了。”
时鸢的眼眶阵阵发酸,声音也跟着发涩:“『奶』『奶』......”
老太太忍不住叹了声:“小裴那孩子啊,受过苦,死心眼,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是,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他的眼睛里就放不别人。『奶』『奶』都在眼里。”
两个都是受过苦的孩子,抱在起取暖,她怎么舍得拦。
“既然还是喜欢,次就带着小裴起过来吧。”
眼眶那股热意更加汹涌,时鸢拼命克制着,才没有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掉来。
这时,老太太想起什么,笑眯眯地说:“对了,让小裴别再带着口罩来了。”
时鸢愣了:“什么?”
老太太笑,“他自己长得什么样自己不知道,模样生得那么好,『奶』『奶』就算老糊涂了,也不可能认不出来他呀。”
时鸢怔了瞬,目光落在被子上的那些小玩具上。
脑中,上次来时保姆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那个经常来照顾『奶』『奶』的志愿者大学生......
原来....的是他。
时间,胸口被股情绪肆无忌惮地冲撞着,刺得她眼眶发红。
是她,直以来都太狠心了。
窗外夜『色』越来越深,光线昏黄,将病房里的气氛映得宁静而温馨。
『奶』『奶』已经睡着了,时鸢趴在病床边,心底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点点拨开那层云雾,挣脱出来。
直到窗外的天光点点亮起,时鸢的眼中也变得越来越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