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是豫星最近出什么问题了吗?
洛清漪:应该没吧,我没听说啊。
时鸢放下手机,随手在化妆台上拿起一支红,旋开盖。
这时,蒋清外面推门进来,探头探脑地说:“时鸢姐,摄影棚外面一个人在等着,他说他认识您,叫慕思远。”
啪——
时鸢手中的红摔在地上。
刺眼的颜『色』在光洁的地面上晕开,一片狼藉。
*
等候室里。
时鸢抬脚走进,看见慕思远坐在那里,神『色』吊郎当的,五官紧凑在一起。
和几年一样,让人讨厌。
看见时鸢进来,慕思远慢悠悠地沙发上站起来,惊艳的目光落在上,让人些不适。
他笑眯眯地开:“大明星,好久不见了啊。”
时鸢抿紧唇,没答话。
慕思远『揉』了『揉』脖颈,看着又笑:“怎么,大明星现在不认得我了啊?”
目光淡淡,终于出声:“你怎么会在这?”
“当然是来找老同学叙叙旧了,瞧把你紧张的。”
时鸢神『色』冷淡,转往外走:“出说吧。”
摄影棚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时鸢找了间咖啡厅的私密位置坐下。
点了两杯咖啡,服务抱着菜单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人。
慕思远打量的目光在上来回扫了一圈,哼笑着开:“还真是红气养人,越来越漂亮了。”
抿紧唇,神『色』冷淡:“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时鸢很少会对人这种态度。
除了极致讨厌的人,慕思远是这极少数里的其中一个。
见的态度冷漠,慕思远不意外,毫不在乎地一笑,语气熟稔得仿佛真的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瞧你,我这不是来找你叙叙旧吗,都这么久没见了。”
“过几天是我爸的忌日了,我做的,当然得回来祭拜他老人家。”
慕思远意味不明地盯着:“倒是你,我可看见新闻了。”
他笑容阴测测的:“和杀父仇人的搅和在一起,你还颜面回南浔吗?”
慕思远唏嘘两声:“你说当年,裴忌他那个亲爹不做人事,工厂出了问题,让下面的人背锅。结果两个人的命都搭了进。”
时鸢目光一窒,摩挲着咖啡杯壁的指尖隐隐泛了白。
顿了顿,抬起眼,向来温柔的眸里覆上一层薄薄的寒意:“慕思远,我爸爸他,是为了救你的父亲才世的。”
“是,你爸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没错。但果不是因为裴忌他爸做了手脚,要我爸和你爸帮他顶罪,我爸不至于走投无路,才会一把火烧了工厂。”
“归根结底,这些都是因为谁。”
慕思远紧紧盯着,冷笑一声:“我不信,你真的能心无芥蒂地跟裴忌这个杀父仇人的在一起?你还良心吗,对得起你爸的在天之灵吗?”
话落,时鸢握着杯的指尖微微发抖。
的脸『色』煞白无比,重重合上眼,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几年的画面。
那天,明明是命中无比平凡的一天。
家里的电话忽然响起,叮铃铃的,电话那头的人仿佛很急,听得人心焦。
时鸢接起电话,对面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电话里很少,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什么大火在燃烧沸腾,几乎快要吞噬掉父亲的说话声。
他的声音一既往的宽厚,温柔,却虚弱无比,仿佛已濒临到最后一刻,用尽了所的力气,给打了最后一通电话。
他只说了两句话。
鸢鸢,别哭。
爸爸爱你。
甚至还没机会开,电话被切断了。
再后来,见到的,只一具冷冰冰的,烧焦到完全辨不出模样的尸体,等着认。
那个『摸』着的头,笑着叫鸢鸢的男人,真的不在了。
的天塌了,家没了。
得到消息后,『奶』『奶』因为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倒下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裴岳林的男人。
直到亲眼见到那个男人,出现在裴忌的家门,原来他是裴忌的亲父亲。
那天晚上,时鸢彻底崩溃了。
父亲世,『奶』『奶』重病,接二连三的事情,任何一件事都能够轻易举地将击垮,可不能倒下。
心里一声音一直在说,恨他吧,这样现在正在历的所的痛,所无法承受的情绪,或许能找到一个宣泄的出,让自己好过一些。
想用最恶毒的言语把他赶走,至少让他体会到现在万分之一的痛苦好。
可真的当面对着裴忌的时候,却怎么都做不到。
会忍不住问自己,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又凭什么要替那个人承受的恨意,明明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所以,在裴忌被慕思远那群人『逼』着跪下的时候,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
把他拉起来,看见他了无气的那双眼睛,人中第一次打了他一巴掌。那天才知,其实他承受着的痛,一点都不比少。
想打醒他,想让他别再听那群人的话。他不该是这样的,不该为了背负别人的罪活。
时鸢始终学不会,该怎样说服自己恨他。
直到现在,是此。
收敛起思绪,时鸢深吸一气,忍耐着心的那阵阵痛,抬起眼,目光重新变得清明坚定。
看着慕思远,一字一句:“这些和裴忌没关系。他没做错任何事,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
“我爸爸出现意外是因为救人,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顿了顿,缓缓又:“我爸爸小教我,怎么明事理,辨是非,不是遇到事情只会一味地把怨恨迁移到别人的上。我相信,他不会把这件事怪在裴忌的上。”
慕思远没想到的反应跟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一时气结语塞。
“你......”
他气笑了,“你们时家人还都是菩萨心肠。看来你还真是和当初一模一样,拼了命要护着他,他心里应该还恨着你吧,不知你当初.......”
冷声打断他:“慕思远。”
“你当初提出的要求,我答应了。但我希望你可以履行你自己的承诺。”
说完,便拎包起。
再跟他多说半个字,时鸢都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等的背影消失在门,慕思远低咒一声,把藏在旁,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拿起来。
已通话时:13分钟46秒。
“季总,您都听见了。我真是尽力了,谁让这么油盐不进.....”
对面没传来任何回应,下一秒,电话被切断。
*
挂掉电话,季云笙回到餐桌上,掩下眼底那抹郁『色』,面上再度恢复往日的云淡风轻。
他看向对面的女人,温和一笑:“抱歉,刚刚那通电话点急。”
温莹浅浅笑了下:“没关系。”
“温小姐,我想我刚刚说的,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豫星可以成为温氏进入娱乐圈最好的助力,反之亦然。”
话落,温莹安静了瞬。
季云笙说得没错,自己心里十分清楚,今天这场相亲局,其实不过是走个形式已。
哪什么选择的权利。
除了学舞这件事是喜欢的,但不过是为了将这个商品包装得更好。参加《舞蹈新星》这档节目,是为了替温氏以后进军娱乐圈铺路。
想要的,无外乎都得不到罢了。
既然此,嫁给谁好像无所谓了。
温莹拎着包起,冲他微微一笑:“我回会和父亲认真聊一聊的,谢谢季总今天的晚餐。”
他忽然开叫住:“稍等一下,温小姐。我还些私事,想和你聊一聊。”
温莹回眸,看见灯光下,男人的面容斯文清俊,光线折『射』在镜片上,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
他的唇边噙着温和的浅笑,慢条斯理地问:“你的姐姐,是温绮医吗?”
*
次日中午,阳光刺眼。
温莹电视台里走出来,站在路旁拦车时,包里翻出手机。
输入那串号码,犹豫了下,还是将短信发了出。
「时小姐,空聊聊吗?我是温莹。」
「不会耽误你太时间,是关于他的,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短信发出的半小时后。
咖啡厅最隐秘的卡座里,温莹轻抿一咖啡,听见一阵脚步声愈来愈近。
微笑着抬头看向来人,神『色』毫不意外。
“我知你一定会来的。”
时鸢在对面坐下,语气平静:“什么话直说吧。我一会还事。”
温莹淡淡一笑,把手里的咖啡放下。
“你知吗,其实我很早以听说过你的名字。”
“不是在网络上,不是在老师那里,是在我姐姐的办公室里。”
闻言,时鸢怔然抬眼。
看见的反应,温莹弯了弯唇,“看来你真的不知。”
缓缓:“我的姐姐是一名很出『色』的心理医。几年,我偶然过一次的办公室,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裴忌。”
时鸢顿时一愣,一股没由来的慌『乱』忽然在心头蔓延开来。
温莹低下头,旁的包里翻出一份文件,放到面。
看清最上面的两行字,时鸢眸『色』一窒。
知的,他一定什么事瞒着。
可无数种可能里,面铺开的真相无疑是最不想看见的。
患者姓名:裴忌。
确诊疾病名称:躁郁症。
颤抖着手,翻开那份文件。
温莹缓声:“我偷看了姐姐办公桌上的资料。这种心理疾病的形成很多诱因,比童年期遭受虐待,期形成压抑的心理状态。”
“尤其受到重大打击或者刺激时,病情会更容易爆发。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当时究竟发了什么。”
时鸢的目光慢慢扫过报告上的一行行字。
瘦弱的形摇摇欲坠,指尖越来越抖,几乎要将那张薄薄的纸页捏到变形。
直到最后一行字在的眼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心像是突然被人『插』进了一把利刃,一下又一下,刺得鲜血淋漓,刺痛蔓延全,然后被抛进冰冷的海水里,刺骨的寒冷铺天盖地地吞噬了。
患者姓名:裴忌。
确诊疾病名称:躁郁症。
........
——曾『自杀』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