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陈兄!”鞠子洲笑了笑:“陈兄怎么没在客舍里休息?是秦国的食宿不合陈兄的胃口吗?”
“倒也不是,我并没有择食的习惯!”陈河笑了笑说道:“是君子政遣我请你去为他讲经。”
“他还在看书?没有陪那几名儒生说话?”鞠子洲有些疑惑。
走走停停,一个月半的时间,众人总算是到了秦国。
如今,他们在秦国边地的一座小邑的客舍里休息。
一个多月,除了嬴政手里又多了几名游侠门客与前来投奔的儒生之外,几乎没什么大事发生,每天就是枯燥的走走停停。
嬴政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研读《邯郸调查》,间或会与几名儒生聊一聊,听儒生们向他灌输儒家治世道理,但次数很少,而且时间很短。
鞠子洲其实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一本书读到几乎可以背下来的地步。
而且还不止是背下来,嬴政还要从各个角度去揣摩一句话里的各种含义。
最近这几天,问过嬴政身边来的那几名来投奔的儒生之后,鞠子洲才发现,原来这个时代的人读书都是这么读的!
知识在如今是一种宝贵的财富,而凡与宝贵二字沾边的东西,人们往往对于它的出身有着极高的要求,就像他们要求人要有一个古老而有名的祖宗一样。
什么昆山之玉、首山之铜、大河之鱼。
在这些宝物当中,玉、铜、鱼这些东西的本体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昆山、首山、大河这些附加属性。
这种对于“血统渊源”近乎变态的贵族偏执决定了无名无姓之人是不具备着书立说的资格的。
一般人只能通过解释名人留下的相关书籍来阐述自己的观点。
而在这种情况下,大家读书都是熟背先贤书籍,而后以此为根基阐述自己的观点。
两三百年前,即便是老子、孔子这些大贤,他们活着的时候也是不会自己写书的,他们通常是整理先贤留下的书籍,真的想要留下自己的着作,也不会是自己动手写,而是自己口述,让弟子门人去记录整理。
即便是记录整理的东西,在他们本人活着的时候也不能当成是书籍让人传颂。
如今,虽然礼乐制度进一步崩坏,写书的门槛低了很多,但像鞠子洲这样自己一次dú • lì写出几万字的长篇调查报告的人是不存在的。
嬴政用此时流行的通读的读法来读《邯郸调查》,本身也就是因为在实践里证实了《邯郸调查》的真实性,这才真正重视,想要彻底理解这本书。
他死磕《邯郸调查》的行为让鞠子洲大感头痛,也让几名儒生对鞠子洲的意见越发大了。
——儒生们是趁嬴政微末之际前来投效的第一批知识分子,按他们的计划,嬴政应该对他们无比热情,不说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也该是同榻而眠,执弟子礼。
但什么都没有。
能够自由出入嬴政房间的人只有鞠子洲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妖艳贱货。
儒生们原以为这没有什么,毕竟谁还没有个男朋友。
但嬴政嘴里的“师兄”和他实际行动里的抱着《邯郸调查》不放手却着实令儒生们火冒三丈。
撬儒门的墙角,你算老几?
“没有”听到鞠子洲的问题,陈河轻蔑笑了笑:“鞠小兄,那几个酸儒怎比得上你在君子政心中的地位!”
鞠子洲叹气:“那行吧,我过去看看,陈兄你帮我喂一下这只狸奴。”
“好嘞,你快去吧,休教君子久等。”
鞠子洲慢慢回到客舍里安排的dú • lì房间,嬴政此时正跪坐在主席,双手持拿一卷帛书。
他身旁的客席上,六名年轻的儒人跽坐,似在等待。
“有客人啊。”鞠子洲挑眉,眼前一亮,心说你终于肯接触儒家学问了:“阿政,你有问题可以先向几位先生请教请教啊!”
儒生们闻言脸上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