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嬴政正在被人以散播谣言的方式侵夺“神圣性”的话,鞠子洲是肯定不敢就这么轻易地与他讨论这一切的。
但是……嬴政受到迫害的机会太少了!
现在赢柱将要成为“秦王”,之后是嬴异人。
两位秦王加起来也就三年时间。
再然后,嬴政就要继位为王,届时,即便是鞠子洲有泼天之能,他也没有办法找到如此好的机会!
所以,他只能冒着大风险,与嬴政这个既得利益者中的既得利益者谈论这种刨根的东西。
如果嬴政再大一些,或者他得了“太子”的位置,鞠子洲再与他谈论这个,那么想都不要想,鞠子洲今天决计没有可能走出王宫宫门。
但是嬴政现在并不是“太子”,也不是“太孙”。
而且他还在一定程度上,面临着失去血脉带来的“神圣性”的危险。
所以鞠子洲像个渣男一样,可以趁虚而入,与他讨论这样的事情,并且为他树立相应的观念,让他产生塑造全新的,可以被自己完全把握的“神圣性”的念头。
但,也是需要防备的!
因为这种行为算是在赌。
与教授嬴政“义理”不同,与嬴政谈论血脉贵族的“神圣性”,是不折不扣的高危事情。
所以即便是走出了王宫,也需要几天时间观望。
一有不对,立马跑路!
鞠子洲回望巍峨秦王宫,松了一口气,阔步走向自己居住的客舍。
夜幕降临,墨家钜子询又一次跳窗来到鞠子洲的房间。
“钜子请坐。”鞠子洲躬身以请。
询见到鞠子洲没有持弩,也没有拿剑,于是紧绷的脸上也松了一口气,他解下身上的两柄铜剑,并且在胸口处取下藏在衣服下面的皮甲,解下绑在腿上的短剑,放在一旁,躬身一礼:“弟子拜鞠先生。”
此时知识珍贵,一字便足可以为师。跨越“家”与“家”的束缚,墨子受了鞠子洲“义理”的传授,自然应当奉其为师。
鞠子洲点了点头:“墨者与道家都不讲求虚礼,钜子不必客气。”
询再拜:“那么弟子便不客气了……请教鞠先生。”
“教!”鞠子洲回应。
“请问,我墨家应有的“义”的主体,应该是谁人?”询问道。
他想了想,说道:“世间人有千千万万,以“身份”排定,足有三百业,那么“身份”也应该有三百之多,“墨者”也只是其中之一。”
“墨者既要行义,那么是不是应该以“墨者”这个身份的“义”为基础挑选出我们的“主体”呢?”
鞠子洲挑眉。
两天的时间里能有如此结论,不愧是先秦百家之中唯一有清晰直观的思维逻辑的学派!
鞠子洲想了想,说道:“钜子有如此思考,当真算是智慧过人。”
“那么既然想到了这一节,请问钜子,“墨者”这一身份,发端于何处?墨者的“义”又该作用于何处?最重要的事情是,墨者需要,对谁人负责?”
询皱起眉。
“墨者起于“下民”,发于“小人”。”
“墨者的“义”,自当是为“小人”“下民”谋利。”
“墨者需要对谁负责……”询摇了摇头:“请鞠先生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