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误会,她又补充道:“看公子今日给的白瓷药瓶,底部是刻着这两个字的。”
陈愿的心思太过隐晦。
萧绥没有读懂,他却向她解释道:“是,绥有长安之意。”
“属下明白了。”
陈愿心底最后一丝幻想也被打破,外面的人就是她曾经心里的人,可她喜欢的不是萧绥,是年少时惊鸿一面的萧长安。
她想,她会尽快忘记的。
陈愿不再说话,萧绥也没有久留,等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陈愿才顺着门板颓然地下滑,她紧紧抱着萧绥送给她的剑。
这剑她很喜欢,可今夜过后,少女没有再佩戴过一次。
同样的,哪怕女主姜昭还未出现,她也不能凭借私心去抢别人的幸福。
何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纵然拼了命也抓不住——在北陈让出太子位时,陈愿就明白这个道理。
许多事情没有先来后到,她曾以为抓在手心的东西,也不过是虚妄。陈愿不是圣人,也有过取而代之成为真太子的念头,但现实告诉她,男尊女卑根本无法逾越。
所以她更要回到未来世界。
回到男女平等。
一夜无眠。
翌日,陈愿照常在绥王府大厅待命,萧绥没有出现,听说是去渡口接金陵来的贵客了。
陈愿隐约猜测是姜昭。
萧绥不在,发布任务的是影卫首领,其中有一个是护送皇子去空隐寺礼佛,这也是唯一一个出公差,要离开绥王府数月的任务。
陈愿当即揽下:“我去。”
她也不管那皇子是不是萧云砚,只要能离开绥王府给她的cp腾地方就好,另一方面裴先生也是这个意思,让她主动消失一段时间,使萧绥静下心来。
陈愿接好任务,又被告知还有一日的准备时间,忽然闲下来,她又想起一直打算做的事。
去救安若。
按照书中所说,安若虽被流放,却没有充为军妓,而是被秦楼的幕后老板救下,金屋藏娇后亲自调|教,虽然挂了个花魁的名头,但一直没有拍卖初|夜。
陈愿决定去秦楼探探。
可她始终不能露脸,也没法重操旧业女扮男装当个嫖|客,思来想去就只能混进舞姬堆里,等表演结束后再顺理成章夜探秦楼。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台下形形sè • sè的男人中间,竟然有她的死对头。
这阴魂不散的萧云砚。
陈愿忽然明白,她得一日空闲准备,是因为那说着要去礼佛的皇子还要先来趟青楼,为的自然也是安若。
见到熟人,陈愿瞬间尴尬起来,连手下的琴音都错乱了几个节奏。
她跳舞是不可能跳舞的,最多气势汹汹舞个剑,这才接了奏乐的活。
陈愿这手琴是皇兄陈祁御教的,他曾收藏了无数把上好的古琴,就连跟随陈愿戎马六年的长|枪濯缨,那也是皇兄送的。
不仅如此,助她从北陈皇宫逃脱,送她豆面糕的,还是陈祁御。
陈愿这些年错失的温暖与亲情,全由这个在三年前遁入空门的人给予。
那一年,陈祁御十八岁。
陈愿下意识将目光落在颈间的铜钱吊坠上,这依然是皇兄送的。
陈祁御赠给她的生辰礼。
不仅仅是孤币,还带着三个愿望,只要她提,他就会做到。
陈祁御从来没有说过谎话。
陈愿收回思绪,继续用素手撩动琴弦,她能察觉到有一缕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
不过在场的舞姬都穿着露腰蓝裙,脸带同色面纱,身姿婀娜,腕间银铃轻晃,比她更惹人注目。
陈愿试图浑水摸鱼。
光影洒下,透着纸醉金迷。
舞台前,坐姿优雅的少年指尖轻点黄花梨圈椅,正饶有兴趣地望向那奏乐舞姬的手腕,与旁人不同,陈愿没带铃铛,只束了根红布条。
萧云砚淡色的眸子一眨,他端起旁边茶盏,抬袖饮茶时掩饰了唇边笑意。
琴弹的不错。
少年心想,他的目光依然落在陈愿身上,不轻不重,直到花花公子萧遇之从背后轻敲他肩膀。
萧云砚回眸,萧遇之收回折扇,扬开后贴在少年耳边说:“你放心,表兄我一定会把你心里想的美人奉上,送到你房中。”
萧云砚没有同意,也没拒绝。
他也是才知道——秦楼的背后老板竟然是容华长公主和永平候的独子,这位表兄实在藏得深。
萧云砚怕引起他的警觉,只能暂时接受萧遇之的安排,让他以为自己是个贪图美色的虚伪君子。
毕竟耽于美色的,十个有九个是不成器扶不起的废物。
萧云砚需要这层伪装。
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心里想的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