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无眠夜。
远处雷声轰鸣,狂风从没有关严的窗户里卷进来,呼呼作响。
他走到阳台那里,砰地合上窗户。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他沉闷的呼吸声。
夜又慢又长。
天将明时,顾墨白做了个梦,梦里的梁夕一路穿过青葱的草地跑过去帮他捡球,她的脚踝洁白又漂亮,像是草地上开出的花。
*
次日,天刚亮,梁夕就起来了。
距离《底线越界》正式开机,还有小半个月,陈麦帮她找了个网球老师,提前学习打网球。
介于她身份特殊,不能去普通的网球学校。
车子穿过大半个城区,到了一处顶级网球训练中心。
这里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平常来这里的都是些名流。
梁夕是第一次来。
里面非常大,训练室一间接一间,灯火通明,里面放的是一些器械。
球场在室外,需要穿过训练室之间的过道。
大清早来这里的人不多,室外球场只开了两个,一个是梁夕这个,另一个在隔壁。
网球老师还没到,梁夕绕着球场跑了两圈,算作热身。
隔壁的金属门忽的响了下,梁夕好奇地抬眼望去——
那人穿着浅灰的无袖衫,迈着长腿从球场一侧走到近前,弯腰从背包里取出了球拍。
下秒,他转过身来。
梁夕的视线避之不及,撞进他漆黑的眼底。
顾墨白的眼睛里滑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惊讶,但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梁夕先开的口,“来这里训练?”
顾墨白:“来热热手,你呢?”
梁夕晃了晃手里的拍子,眼里带着明媚的笑意说:“我来学网球。”
顾墨白点了下头,很快走到了底线那里。
黄色的小球抛起又击出,寂静的球场,很快被一声声清脆的击球声笼罩。
梁夕隔着绿色的球网,看了一会儿。
他今天似乎是有心事,发球的准度不太好,好多球都出了界,全然不在以往的水平上。
很快,陈麦请的老师到了。
梁夕收回视线,站起来,到门口去接他,“毛教授,您早。”
顾墨白稍稍顿了下动作,往这边看了一眼。
被梁夕称为老师的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一身休闲装打扮,戴着一副黑色的镜框眼镜,看起来是个搞理论的主。
果不其然,前面一个小时,他都在给梁夕讲网球的发展史,连最基本的握拍动作都没教。
梁夕十点钟还要去赶通告,实在没忍住,问:“毛教授,能教我怎么打球了吗?”
毛健背着手,白了她一眼:“你说说,我刚刚一共和你说了几种握拍方式?”
梁夕思考了下说:“三种。”
毛健:“错,是四种,东方式正手握拍,东方式反手握拍,西方式正手握拍,西方式反手握拍。”
梁夕弯腰从球框里拿出一粒球,把球和拍子一起递到了毛健面前,“您教我学会一种就可以了。”
毛健从鼻子里冷哼出声,轻蔑地把她递过来的球,丢回球框:“理论是实操的基础,理论你都一知半解,实操根本都不用教。你知道这个球什么情况下是气不足了吗?什么都知道,和我说教你实操……”
顾墨白闻言,收了拍子,绕过那金属网走了过来,“她不是专业的运动员,可以不知道这些。”
毛健头也没抬一下:“你懂什么?你才打过几天球?”
顾墨白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刚好懂一点点。”
毛健回头,见来人是顾墨白,一下呆住了。
安迪.霍沃尔。
大满贯拿到手软的球王。
也是网球国际赛场上,鲜少存在华裔。
顾墨白笑了下:“毛老师,中国有句话说的好,纸上得来终觉浅。”
毛健点头:“是是是。”
梁夕掀掀唇,用嘴型说了个谢谢。
毛健又讲了一会儿,便借故走了。
梁夕把手里的拍子放回到包里,打算走。
隔壁的顾墨白忽然叫住了她。
梁夕回头,见他穿过球场一路跑了过来。
顾墨白:“这就走了?”
梁夕笑:“是啊。”
顾墨白微微皱了下眉:“不学了?”
梁夕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的老师走了,要不你教我啊?”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顾墨白干脆利落地说了个“好。”
闻言,她低头拉开背包,将里面的拍子取了出来。
顾墨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支烟,夹在指尖,有种痞痞的帅,眼底的光深不见底,“你想学他刚刚说的哪种握拍方式?”
梁夕眉眼弯弯:“就学你平时用的那种,赢得多。”
顾墨白笑了下,“我用的是西方正手握拍。”
说话间,他在手里演示了下。
梁夕垂眉学着他的样子握住拍子,但始终掌握不了要领。
“不对。”顾墨白往前走过一步,将手里的烟换到了左手,右手则握住梁夕的手抬了起来,“手掌虎口这里,对准拍柄右上斜面的下缘,掌根这里贴住右下斜面,与拍柄底部齐平,像这样……”
他每说一句,都会在她手上轻点一下。
是再纯洁不过的教学,梁夕却觉得整个右手都被他把玩了一遍,耳根一阵发热。
大尺度的片子,她也不是没有拍过,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有。
顾墨白已经松掉了她的手:“试着挥一下拍看看。”
梁夕抿着唇线,克制住那股怪异的情绪,用力往外一挥。
头顶的人,轻笑出声:“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