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弦辉爸爸开车回了神奈川,至于咲枝,一大早就开始收拾行李。新干线不过两个小时,所以悠子妈妈打消了开车去宫城的打算。
而她需要整理出至少三天的换洗衣物,装在行李箱里带上新干线。其他的则通过快递送到宫城。
在咲枝整理的时候,悠子妈妈去采购了各种伴手礼,茶叶、和果子、香蕉蛋糕以及清酒等等。
越向北,地面更空旷,树木也更茂密。两个小时后,她们抵达仙台站。晕乎乎下车的咲枝刚呼吸了口新鲜空气,旋即被悠子妈妈拉着赶去隔壁公交站。
等到她们到达乌野町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
悬挂着「及川」铭牌的老宅前,咲枝的外公外婆佝偻着背,翘首以盼。悠子妈妈眼眶湿润,揽住父母已经不再宽厚的肩膀。咲枝则被外婆拥进怀里,听她用宫城口音絮叨、询问。
东北的温度比东京要低得多,此时及川老宅里还摆着被炉。虽然咲枝觉得可能是外公外婆知道她们要来特意准备的。
外公已经满头白发,但仍然不显老气,尤其热爱喝酒。外婆训诫了他两句,最后还是认命般去厨房温酒。
“要是以前,她肯定要和我吵架。今天是托悠子和咲枝的福,才逃过一劫。”
悠子妈妈边收拾桌子,边嗔道:“爸爸既然知道就少喝点酒啊,每次通电话妈妈都要抱怨好久。”
“哎呀悠子,爸爸年级大了,也就这点小爱好了。你说是吧,咲枝。”因为在室内,他褪下了披着的羽织,只着单衣将双手揣在袖子里。
柿饼的表皮凝结着富含葡萄糖的果霜,咲枝躺在被炉里,咬着柿饼瘫到清理干净的桌面上。
“外公是在找借口。”
她软成趴着的小团子,及川爷爷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没大没小。”
虽然这么说,可他眼底的溺爱自始至终都没有散去,甚至有渐浓的迹象。
悠子妈妈买的清酒是外公爱喝的老牌子,不到十分钟,他就喝得脸颊涨红,和咲枝谈起悠子妈妈小时候的糗事。
偶尔,也说些佑臣舅舅和透表姐的事情。
最后,他拉着咲枝的手,仔细看着那道不深却永久存在的疤痕。
“阿透最有主见,雷厉风行。弦吾性格沉稳,做事利落。他们两个已经成家,佐助和阿猛都上小学了,外公很开心,也不用愁他们。”
“阿彻呢,看起来随意却有明确的目标,弦一郎从小就是有规划有打算的孩子,外公最担心的还是你,咲枝。”
他摩挲过食指缝合的针口,满脸皱纹都柔和得松弛下来,“宫城是个很好的地方,希望这三年,你能找到想要去做的事情。”
咲枝正坐着,认真地点点头。
“爸爸,你要是真的喜爱咲枝,就该搬去青叶陪她。”悠子妈妈端来煮沸的绿茶,放到他的手边,“弦吾还没出生时候买的老宅子,有庭院有小道场。”
他诧异地挑挑眉,“这么说咲枝想继续练习剑道了?”
“是的,外公。”
及川家在外公外婆这一代时,其实并不富裕,还是佑臣舅舅和悠子妈妈争气,努力奋斗,才有了今日的富足。
但是,即使在仙台有闲置房产,即使佑臣舅舅和舅妈说得磨破嘴,老两口还是无动于衷,一直待在乡下。
去年,外公因为身体原因在仙台住了两个月院,那时候全家都极力劝他留在仙台,可是住在城内的外公并不开心,差点又得病。佑臣舅舅没办法,只好让他回去了。
咲枝知道这次是个好机会,因为弦辉爸爸和悠子妈妈当年买的是老宅子,附近也是老城区,不像佑臣舅舅那边都是新区独栋,他们可能不习惯。
“外公,我住的那边是老城区,你可以和现在一样在健身广场和爷爷奶奶们下棋聊天。”她膝行两步,抱住外公的手臂撒娇道。
见他犹豫,又补充道:“而且,我一个人住好孤单,想每天早上都吃到外婆煮的味噌汤。”
外婆笑得双眼眯成缝,摸了摸她的脑袋。
老伴都差不多默许了,外公也不得不松口道:“等你考上再说。”
“好嘞!”咲枝像偷吃到蜂蜜的小熊,埋头躺进被炉里,“呼,真暖和,我准备晚上就在这里睡了。”
“傻孩子,睡这里会着凉的。”
“随她去吧。”
呼啸的北风把窗外的树木吹得沙沙作响,但顽强的榉树林仍然耸立在暗夜中。
雾气弥漫的玻璃窗下,一切声音和响动都在远离咲枝,她阖上双眼,缓缓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