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了一支点翠偏凤往许昭昭头上比划了一下,少女的脸庞还略显稚嫩,并不合适这样素雅端庄的首饰。
梨蕊把点翠偏凤放下,轻轻对许昭昭道:“良娣何出此言?孝纯皇后只得了殿下一位嫡子,并没有旁的一母所出的兄弟姐妹。”
霍辞的母亲孝纯皇后林氏已辞世多年,大约在霍辞五岁的时候便忽然暴毙而亡,对此事宫里宫外一直众说纷纭,有颇多猜测,近年来才慢慢平息。
只是过去这么久,陛下即便有相伴多年又受宠的安贵妃在身边,也依旧把后位空悬着,一点都没有要立新后的意思。
听到梨蕊的话,许昭昭微微愣怔,梨蕊的回答也是在她自己的意料之中,但除开这个猜想,许昭昭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梨蕊把两对累丝金花钗插到了许昭昭的发髻上,说:“良娣往后可不要再问这些奇怪的问题了,给别人听见了不好。”
许昭昭立刻点点头,梨蕊的意思她还是听得出来的,昨夜已经去外面跪了一整晚了,她问的这些若再被霍辞知道,最后倒霉的又是她自己。
夜宴开在东宫的长乐殿,许昭昭打扮妥帖之后便往那里赶。
她去得不算早也不算迟,长乐殿里已三三两两有人聚在一起,衣香鬓影,花团锦簇。
这些贵女们大都在闺中之时就认识,如今也自然熟络。
起先许昭昭还没到时,便有四五人围着一女子坐在案几旁说笑闲聊,见许昭昭来了,便停下往这里望过来。
梨蕊道:“中间的是乔容乔良娣,与良娣位分是相同的。”
许昭昭朝中间被围住的那人看去,只见乔容生得温柔婉约,眉目娴静,虽不是出挑的美貌,但竟比许媱还要端庄秀丽几分。
她也同时看向了许昭昭,很快朝她微微点头示意。
许昭昭也朝她笑了笑,她那里人多也并不再过去打招呼了,只是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又等了不多时,人也渐渐到齐了,因这些人位分都在许昭昭和乔容之下,便都要过来向她们行礼。许昭昭闲来无事数了一数,大约有十来个,倒也不算多。
所有人都入座之后,许昭昭下手还有一个位置空着,许昭昭刚想问梨蕊,便见殿外帷幔轻扬处往里步入一女子,玉貌花颜,宛若神妃仙子。
梨蕊便道:“这是薛玲珍薛良媛。”
薛玲珍的位置就在许昭昭旁边,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旁便停住,稍稍向着许昭昭欠了欠身子,福了一礼,又对远处的乔容同样举动。
此举似是有些不敬,但许昭昭当然不会计较什么,而那边乔容也并无异样。
薛玲珍是最后一个到的,她到后便立即开宴了,许昭昭看着她们觥筹交错,巧笑嫣然,倒也掺不进去,看着就只是看着。
乔容平易近人些,又一向在贵女圈子里走动,位分还高,这些加起来人便都爱往她那里去敬酒说笑。
许昭昭不太会喝酒,尝了一口只觉灼喉,便立刻停下,只一个人默默吃着桌案上的菜肴。
这些菜她吃着倒好,都是以前没吃过的。
“许良娣怎么一个人?”许昭昭才吃了几口,便听见身边的人悠悠问道。
薛玲珍也坐着没离开,这话正是她问的。
许昭昭放下筷子,咽下嘴里正吃着的东西,才回答道:“我饿了,这些东西很好吃。”
薛玲珍闻言低头浅笑了一下,倒看不出是真心还是讥嘲,不再说话了,只默默往酒杯里斟了一杯酒喝。
这时围在一起的贵女们许是觉得光喝酒吃菜太无聊,也不高雅,便索性玩起了行酒令与投壶等游戏,声浪更是一波高过一波。
许昭昭从没接触过这些,远远地看着她们玩也看不懂,不一会儿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仍旧低头吃自己的。
远处乔容似是作了一句好诗,引得其余贵女们一片惊叹与赞扬,薛玲珍也往那里望了一眼,正好被人瞧见,便冲她招手:“珍儿一个人坐在那里做甚?快过来一起玩呀!”
说完眼神还从许昭昭身上划过,轻蔑中带着彻底无视。
薛玲珍没有说话,只是顺着她的话起了身。
许昭昭以为她也要过去一同玩,结果薛玲珍则是一侧身,又往更远处的空闲位置去坐下,那位邀请薛玲珍的贵女立刻青了面色,转过头去不再理睬她。
许昭昭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梨蕊便悄悄解释道:“乔薛二人在京中的名声一向旗鼓相当,只是薛良媛虽生得美貌些,性子却不如乔良娣柔和。乔良娣的祖父贵为国公,她又温柔贤惠,先前还盛传过她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结果也只是召进东宫做了良娣,而薛良媛则还要低她一头。”
许昭昭听完“哦”了一声,并没有作过多的评价。梨蕊怕是早就看出来她对这些都一无所知,所以才会仔细说给她听,许昭昭在心里苦笑,其实何止是这些,她在见到太子之前甚至不知道他叫霍辞。
她也同样看出来了那些贵女们其实是存心一块儿排挤她来着,还想拉着薛玲珍一道,只是薛玲珍谁也不站,自己顾自己去了。
当然,许昭昭也不是完全没脾气的人,面对她们的故意排挤,她虽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也不想把自己放在卑贱的位置上去讨好她们,刻意融合进去。
她们不就是想让她自己觉得没趣儿,默默走开了事吗,她就偏偏一直留在这里。
除去她们隐隐以其为首的乔容,许昭昭也同样是太子良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