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被这个孙子观察神色,老人这才慢慢渗出疲态,好似一张摆放多年的宣纸,滴入浓郁墨汁,终归是要迟些才吃墨。不再提起这一茬,他问道:“那名敦煌城来的女子如何了?”
沈开阖哽咽道:“不知是否趁乱下山,还是打算趁火打劫。”
老人沉声道:“你渐次疏离那位橘子州持节令,不能露出马脚,徒惹厌恶,但我代替你爹为你划出一条底线,你若还敢过界,执意要拿沈氏一族性命当筹码去赌前程,既然我膝下已经有了几位曾孙儿,沈秩死了,钟离邯郸死了,也不介意再少你一个。如果扶不起来,为何扶你?”
始终低头的沈开阖应声道:“孙儿知晓轻重了。”
老庐主闭目凝神,沈开阖等了片刻,这才起身弯腰告退。
注定天亮时分就要满山缟素了。
山风萧索。老人睁开眼睛望向门口,“贵客既然路过,不妨进门一叙。”
丰腴尤物的锦衣女子嫣然一笑,推门而入,径直坐下。脸色凝重的老人打量了一眼,问道:“姑娘可是与那目盲琴师薛宋官一起登榜的锦麝?”
女子拿手指摸过红如鲜血的嘴唇,笑了笑,“才排在末尾,不值一提。”
老人摇头道:“因为榜眼有两人,总计登榜十一人,榜首和那个呵呵姑娘只是名气大些,有名不副实的嫌疑,在老夫看来,仅就shā • rén手法而言,薛宋官擅长指玄杀金刚,该排第一,锦麝姑娘不说位列前三甲,最不济也该有前五。”
年轻美艳女子佯装捧胸,捂着心口而笑,“沈水浒,橘子州都说你眼高于顶,怎么溜须拍马的嘴皮子功夫比你身手还要一流?当真是深藏不露呀。”
被刻薄挖苦的老人一笑置之,换了个一话题,感慨道:“家丑外扬,让锦麝姑娘见笑了。”
女子一挑眉头,问道:“家丑?有我丑?”
老人哈哈笑道:“锦麝姑娘真是喜欢说笑,老夫活了八十几年,还真没见过几位如姑娘这般动人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