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耽美>雪中悍刀行(全集)> 第426章 徐凤年整饬陵州,草原女栖身北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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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徐凤年整饬陵州,草原女栖身北凉(4)(2 / 2)

北凉少士族,故而更多是寒门出身的胥吏,这帮人其实不缺才智,天然热衷钻营,如果说gāo • guān是台上威风八面的阎王,那么这拨人就是更加难缠的看门小鬼,一些个胥吏若是手段高明,甚至能够架空官员,操控官场,让其顶头上司成为摆设。张巨鹿治理朝政,其中一项便是针对胥吏弊端,直截了当视为有伤国祚的祸端,可是张首辅公认治国有方,唯独梳理胥吏,一直不见起色,朝中重臣也多有非议讥笑,尤其是一些寒士出身的庙堂砥柱更是选择冷眼旁观。

士子占据主流的朝廷尚且如此磕碰,北凉自然更难幸免。近千士子赴凉,枝蔓触须不算粗壮,但却渗透官场每个角落的陵州胥吏无疑首当其冲,于是正值一年收尾的陵州很快就鸡飞狗跳,文案逐渐堆积,帮派闹市械斗,狱中犯人相杀,官府粮仓不是无故失火,就是霉烂了几寸,所有琐碎事情都跟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别说那几位郡县长官焦头烂额,生怕过不了一个清净年,连经略使李功德都开始疲于应付,每天都有下级登门诉苦,反倒是黄楠郡显得鹤立鸡群,大小政事条理清明,龙睛郡截然相反,处境尤为凄惨,八面漏风,据说太守钟澄心事必躬亲,忙碌到夜夜挑灯,都已经愁出了几根白头发。

陵州官场一团乱麻,陵州将军府门庭冷落,跟寒冬时节很应景。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驶出陵州州城,驶往黄楠郡,马夫身穿黄狼皮短衣,身材越是魁梧,越是显得寒酸,恐怕没人敢信这位是陵州副将。

车厢内除了徐凤年,还有婢女呼延观音,这些天徐凤年都在连夜详细翻阅陵州官吏履历,多有朱笔圈画,没怎么理睬这个如果早些来北凉十有bā • jiǔ要登榜胭脂正评的年轻女子。这趟出行,徐凤年在跨过门槛的时候,才决定让孙福禄去喊来她随行出城。

不知是否是水土不服,呼延观音还不如草原上深陷困境时来得活泼生气,神采黯淡,不复当初灵性。徐凤年想着返回陵州之后,有机会就将她送往一个安稳宁静的地方,总好过在高门深宅里头病怏怏,慢慢毁掉。有些女子,不是死死攥在手心就是真的珍惜,反而是暴殄天物,原本如果呼延观音适应北凉,徐凤年自然不介意养在身边,吃不吃无所谓,瞧着赏心悦目,养养眼也好。

徐凤年这趟乘车也没闲着,手头有一份黄楠郡几位主要官员的身世背景,这些密密麻麻的秀气小楷,都是梧桐院那帮二等丫鬟通宵达旦整理出来的心血,哪些是出自绿蚁之手哪些出于黄瓜笔下,跟她们朝夕相处多年的徐凤年一眼就能辨别。

徐凤年揉了揉眉心,放下那沓信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掀起帘子,凉地独有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徐凤年久久没有放下帘子。

呼延观音出城以后有些犯困,蜷缩坐在车厢角落,熬不过睡意,微微打着瞌睡,被风一吹,骤然清醒,悄悄望向他的侧脸,咬了咬纤薄嘴唇,鲜艳欲滴,让人误以为她的牙齿稍加用力,就会咬出几滴鲜血来。

徐凤年见她有些不适应风寒,很快放下帘子,温醇笑道:“昨天晚上睡不着,在府上游魂一般胡乱逛荡,见到你屋子窗口摆了盆凤仙花,明明早过了花期,怎的还能在天寒地冻的时分开出花朵?”

呼延观音眨了眨眼睛,柔声道:“奴婢刚进府邸的时候,见到府上墙脚根有几株花,不像是府上种植,就壮着胆子移植了一株在小盆里,也不知它叫凤仙花,更不知道花期。”

徐凤年点头笑道:“它啊,跟咱们北凉当下给我惹事的胥吏一样,不入流品,不过别看瞧着娇柔,到哪儿都能生长,北凉这样的贫寒地方,也不例外,一些花不起银钱买胭脂水粉的女子,在夏秋时候就喜欢用它的花汁涂染指甲,很惹眼。虽说这种花被推崇名菊牡丹的江南名士贬斥为贱品,更取了个‘菊婢’的刺耳别名,不过我觉得别管是不是菊花的婢女,既能供人观赏,还能染指甲,就算物尽其用了,我倒是很喜欢。我家那边,就有很多,满地乱长,其他名花名木挡都挡不住,不过从未见过它在冬天开花,想必是没有人乐意栽在盆里搬回屋里的缘故,被你误打误撞拖延了花期。对了,这凤仙花很皮实,我二姐就给它取了个昵称,叫‘急性子’,烈日曝晒下,风一吹,或是你拿指甲一捏,种子就会弹出去很远。我小时候每次惹二姐生气,她就跟我黑着脸几天都不说上一句话,我总喜欢拿急性子去弹她的脸。我宁愿她翻脸骂我,也不愿意她不搭理我。”

结果徐凤年看到呼延观音直勾勾望向自己,不由尴尬说道:“你又没犯错,我哪里舍得骂你,再说我目前就是手头事情多,很堵心,不是不愿理会你。我这人‘制怒自省’四个字写倒是会写,写得还不比书法名家差多少,可惜一直做得不好,经常迁怒于人。你是没见过我跟我爹发火的光景,当年不懂事那会儿,只要有不顺心事,都往他身上发火,能拿着扫帚追杀他十万八千里。不过如今回头想一想,幼稚归幼稚,其实也没太多愧疚,谁让他是我爹,是我最亲的人?是吧?再说那时候他腿脚还利索得很,跑得贼快,别人都尊称他为北凉王和大将军,我就偏偏喊他‘跑路将军’。”

呼延观音瞧着他咧嘴一笑,那份笑容,竟然如孩子一般天真无邪。呼延观音低敛眉眼,不跟他对视。

徐凤年见她怯怯然退缩,有些自嘲,难道自己长得像脑门刻有“淫贼”二字的歹人不成,记得草原上她所在的整个部族都把自己当神仙看待的,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徐凤年收回思绪,也低头继续拿起叠放在膝盖上的信笺,很快专注凝神。

给了经略使李大人好几天时间,大概是陵州官场突如其来的阴风阴雨,让这位李叔叔忙于政务,暂时顾不上徐北枳的提拔。虽说不合心意,徐凤年对此还是愿意再忍一忍。当年严家连夜拣选小道逃离陵州,如果不是自己暗示徐骁,严杰溪未必能那么顺利离开北凉,徐凤年告诫自己以后切不可如此心软了。

黄楠郡是李功德发家之地,李功德虽说为官声誉不佳,但识人用人的本事都不小,任人唯亲是自然,不过有几位门生都算北凉道官场数得着的能吏,李功德如果不是这几人帮他长脸面,光靠徐李两家的香火情,徐骁也不会大方到让李功德成为一人之下经略使。

黄楠郡太守宋岩便是其中佼佼者,并无显赫师承,自学成才,法术势并用,若非对徐骁多有异议,加上跟李功德其余“狗腿”尿不到一个壶里,做不到相互帮衬,否则绝不会止步于一郡太守。这次李功德之所以真正上心,火急火燎,恰好在于黄楠郡的不寻常,这在往常是一笔亮眼政绩,可在新任陵州将军陷入泥潭的境况下,黄楠郡岂不是成了刺眼的出林鸟?世子殿下在泥泞里裹足不前,你宋岩在高高枝头上算怎么回事,就算你分明没有出声,也会让有心人觉着聒噪。李功德心疼陵州刺史,装糊涂便是,不算什么罪过,怕只怕因为黄楠郡的缘故,被第一次走在北凉台面前的世子殿下记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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