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沉默片刻后,笑着明知故问道:“储相殷茂春正在主持京城以外的各地官员大考,宋先生此时入凉游历,想必志不在仕途?以宋先生胸中韬略,为何不为官?”
那书童重重冷哼一声,显然是觉得这种白痴问题是在侮辱他的老爷。
宋洞明突然有些感伤,闭上眼睛,隐约浮现出压抑不住的痛苦神情,轻声感慨道:“实不相瞒,京城也曾有人如此问我,我只能说,彼之所赠,非我所求啊。”
宋洞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真情流露不太妥当,洒然一笑,说道:“徐公子,此行可是前往青苍城?”
徐凤年摇了摇头,余地龙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师父。
宋洞明说道:“那就此别过了。”
徐凤年抱拳辞别,带着余地龙返回傅家马队,途中猛然记起北凉谍报记载一事:很早就被元本溪相中的宋洞明,当年大登科后小登科,先是金榜题名,未曾及冠便高中榜眼,连年轻天子都震惊于此人的博闻强识,差点要为其赐婚,不承想此人返乡后就立即与一名族品低下的女子成婚。大登科之大,只比状元差一名;小登科之小,却小到让人遗憾,惋惜这样的风流人物,为何就不愿与那门当户对的赵室女子成亲?之后,宋洞明很快丧偶,膝下并无子女,这么多年也没有续弦,连侍妾都没有一个,常年在外游览大江南北,一心寄情山水。谍报上隐晦提及,宋洞明妻子之死并不正常。鹿鸣宋氏是豪阀,宋洞明更是有望入朝为相的大族俊彦,谁敢如此丧心病狂地行事?整个离阳,一双手就数得过来。
走出去很远的徐凤年忍不住回望一眼。
他曾经跟襄樊城的陆诩错身而过,这一次不应该再失之交臂了。
徐凤年吹了一声口哨,缓缓抬起手,没过多久,一只神骏白隼急速坠停臂上。
那边,宋洞明和书童继续在马鬃山风沙中艰难前行。书童走在先生身边,提了提嘴边遮挡黄沙的纱布口罩,大声说道:“先生,这徐奇该是出身北凉矮个子家族里的高个门第吧?”
宋洞明笑道:“你说话倒是比我还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