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自不会去跟那女子斤斤计较什么,可这位当之无愧的北凉大人物确是如王绿亭所料想,对王绿亭的紫金王氏以及整个金缕织造局都有了些恶感。
王绿亭看着那许清不减反增的慌乱,心中哀叹一声。
大管家眯眼斜瞥了一下年纪轻轻的织造大人,然后转头对那女子温颜笑道:“姑娘,没事,咱们王爷是天下顶好说话的好人,放心进去吧,办错了事也不打紧的。要不咱俩打个赌?若是王爷对你说一句重话,你出来后,我给你十两银子;如果王爷果真如我所说那般好说话,姑娘你可就得给我十两银子,如何?”
许清终于轻松了些,咬着嘴唇点点头,不再那么拘谨了。
大管家微微一笑,帮着推开院门,等她跨过门槛后,再轻轻掩上。
然后,许清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背影,独自站在一株秋天里绿意犹在的枇杷树下。
枇杷树孤孤单单的,他也是孤孤单单的。
许清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使劲眨眼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身影,怎么跟那位两次途经倒马关的公子哥如此相像?
那人转过身,许清立即如释重负,但当她看到他的眼神时,又忍不住提心吊胆。
相貌不是一个人,但眸子和眼神又太像了。
许清整个人都蒙了。明知眼前这位高不可攀的年轻藩王注定不可能是那个人,但她在这一刻,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人,真的很想他。
小娘许清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她就是这样了。
徐凤年其实也愣了一下,但很快想清楚其中缘由,板上钉钉是皇甫枰多此一举。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徐凤年走到她身前,接过箱子,淡然说道:“本王自己穿衣就行,你在院子等着便是。一炷香后离开,跟门外的王绿亭说一声,本王说了,蟒袍不错。还有,让他先别急着离开王府。”
许清茫然地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徐凤年转过身,笑了。在他走上台阶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怯生生但肯定是那女子这辈子最大胆的喊声:“徐公子?”
他没有停下脚步。
她涨红了脸,更是满头汗水,几缕鬓角的发丝粘在脸颊上,她抬起手臂,偷偷擦了擦。
她开心地笑了,不是他啊。
不是才好。不是的话,说不定还能再见。
她还欠他钱呢。
他说是一千五百两银子,要她还五十年。
她其实不愿意承认,答应去金缕织造局,是因为听他说过自己是游学的陵州士子。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徐凤年穿上了那件明摆着僭越王朝礼制的蟒袍。
很合身。
一如当年徐骁穿上的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