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六鼎嘿了一声,怒道:“怕你?你挑地方,我挑时间!”
徐凤年说道:“就这里。”
吴六鼎恬不知耻地道:“一百年后!”
吴家剑士的脸色大多有些古怪,摊上这么个领头的少主,实在是丢人现眼。
一名中年剑客也加快马蹄,笑问道:“听说北凉王习武是从练刀开始的?”
徐凤年笑着问道:“怎么,你张鸾泰去吴家剑冢前的巅峰之战是输给顾剑棠,如今就想着从同样练刀的我这里找回场子?”
张鸾泰也实诚,点头道:“想是这般想,就是难如登天。”
那位被吴六鼎称为纳兰阿姨的胭脂评美人剑士虽然没有上前凑热闹,但清了清嗓子,大声笑问道:“王爷,我也不自取其辱与你比剑比武,就想问个小问题。王爷你长得这么俊,若是我年轻个十几二十岁,能一起过日子不?”
徐凤年转头笑眯眯地道:“这位姐姐,要不还是将来给我孩子当奶婆吧?”
那女子的胸脯随着马背起伏颠簸得那叫一个“波涛汹涌”,闻言后也不生气,调侃道:“早知道当初就该去找王妃,死皮赖脸认个姐妹什么的,说不定如今就能被王爷称呼一声那个啥了呢。”
徐凤年无奈地道:“幸好你二十年前没跟我娘亲认姐妹。”
赫连剑痴、剑僧崔眉公这几位吴家剑冢中最为年迈的剑客都会心一笑。
一阵笑声过后,徐凤年说道:“诸位都是用剑的名家宗师,只是跟我比
剑就算了,我不会答应的。”
这次出行,徐凤年腰间只佩了一柄凉刀。他的手指摩挲着腰间刀柄,仰头看了眼天色,微笑道:“到了边关,你们不妨看一看天底下最好的刀到底是怎么一个好法。”
隆冬飘雪时分,凉刀出鞘,横放竖锋,无人时切雪,有人时割头饮血。
西北边塞,孤城依碛,云沙泱漭。
拂晓时分,马蹄轻盈,身材高大的练气大宗师拉缰勒马,望着这幅天高地阔的苍凉画面,心境尤为平和。她身边仅有两骑,吴六鼎和女子剑侍领衔的吴家百骑在一天前跟他们分道扬镳,在白马义从的护送下,一同前往褚禄山坐镇的北凉都护府驻地。不出意外,这群世间顶尖用剑之人会作为北凉边军最为隐蔽锋锐的“刀尖”使用。至于那名年纪轻轻的一方重臣徐北枳也已单骑返程。她与徐凤年和隋斜谷则继续北上,直接穿过了凉莽交界的边关防线,大摇大摆来到了南朝龙腰州境内。澹台平静弯腰伸手抚摸了一下细柔的马鬃。这匹战马雄骏非凡,确实只有北凉才能养出这般脚力出众的骏马。她抬头看了一眼高坐马背安静无言的年轻凉王,这一路行来途中,一封封谍报军情不断送到他手上,徐凤年看过便随手烧毁,似乎没有一次插手边境军务。这样的甩手掌柜,看上去很轻松啊,似乎谁来坐他这个位置都能胜任。不过澹台平静还不至于是个井底之蛙,北凉既然号称手握三十万铁骑,若是身处歌舞升平的世道,不是姓徐就能当太平王爷的,离阳赵室早就狡兔死走狗烹了,何况还是当下的乱世。北莽百万大军压境,换作任何一个不能服众的平庸之主拥有西北门户,不等北莽大军亮出兵锋,北凉这边就已经大乱不止。边军再多,只要军心涣散,就算再给北凉三十万甲士,也一样挡不住被那老妇人放出笼子的北莽虎狼之师。
徐凤年拇指和食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那粗糙的马缰,驻马山坡,举目眺望。
火绝烟沉右西极,谷静山空左北平。但使将军能百战,不须天子筑长城。
这是一首在中原地带脍炙人口的边塞诗,诗人本是前途锦绣的寒士,却没想到祸从口出,正因为此诗在文坛素有“媚凉媚徐”之嫌,诗人回到中原为官之后,在地方官场上足足蹉跎了十多年,始终不得升迁,最后抑郁辞官,就此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