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宝白眼道:“那你担心什么?姑塞州四镇骑军什么鸟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是柳珪老儿以重甲步卒作为中军,往死里布置拒马阵,然后把所有骑军放置在两翼,用这种最死板的缩头乌龟战术对付龙象军,咱们才会没什么下嘴的机会。”
李陌藩仍是摇头:“如果这老小子使出这么个北莽随便拎出个平庸将领都会生搬硬套的打法,那就不是他柳珪了。”
王灵宝也有些烦躁,突然想起一件事,好奇地问道:“那姓寇的流州将军说要咱们给他留五千精军,不管什么局面都不许动用,有啥门道?真答应他?”
李陌藩无奈道:“反正将军已经答应,你照办就得了。”
长久的沉默。
王灵宝突然笑道:“老李,没想到青苍城那一大帮文官老爷到头来一个都没去临谣,你说这天底下,是不是只有咱们北凉才有这等光景?不过真不是我王灵宝没良心啊,只要一想到这帮舞文弄墨的官老爷,有可能出现在城头学咱们弯弓射箭啥的,就挺想笑的。”
李陌藩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王灵宝下意识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又问道:“老李,咱们一起并肩作战多少年了?”
李陌藩愣了一下,只是回答道:“忘了。”
王灵宝哈哈一笑:“我也忘了。”
总之,是很多年了。
北莽铁蹄连过卧弓、鸾鹤两城,被最后这座控扼险关的霞光城死死阻挡在幽州关外。不破开此关,成功闯入幽州境内,北莽东线的所有骑军就毫无用武之地。
城外,两名北莽东线将领在不下一千骑精锐扈从的严密护卫下,就近巡视城头战况,主帅杨元赞感慨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古人诚不欺我。除了此城,葫芦口都已经在我手,但是只要霞光城一日不破,就始终无法跟那支三万人的幽骑决一死战。”
刚刚被皇帝陛下敕封为王帐夏捺钵的先锋大将种檀笑道:“也真是难为大将军了,像是带着一大窝嗷嗷待哺的幼鸟,每天都给吵得不行。”
老将笑道:“等过了霞光城,整个幽州都在咱们马蹄之下,到时候想打仗还不简单,遍地都是战机和军功,不过能往自己兜里装多少,就看各自本事了。”
昨天才亲身登城厮杀的种檀浑身布满血腥气息,轻声道:“现在就等燕文鸾拿他的幽州步卒来填补霞光城的口子了。要不然最多三天,霞光城就守不住。”
杨元赞冷笑道:“霞光城不是虎头城,城池就这么大,城头能站多少人?燕文鸾最多往霞光城一次性丢六千人参与守城,再多,别说去城头,在城内都只能拥挤一堆看热闹了。”
杨元赞看着远方那座防御工事早已捉襟见肘的霞光城。城内大弩尽毁,尤其是在己方步军几乎拆掉卧弓城、鸾鹤城后,这段时日数百架投石车疯狂抛掷巨石,所以这个夏天,霞光城的头顶“雨水”很足,下着一场场“石雨”。除去霞光城和鸾鹤城之间的两侧边缘堡寨,其余大小据点,都已经给想捞取战功想疯了的北莽大族私人骑军清剿干净。那些守卒不多的葫芦口烽燧无疑首当其冲,早早成了最佳狩猎目标。一些兵力稍显充裕的较大戍堡,也在数股乃至十数股家族私骑汇流后一冲而破,此举倒是省去了杨元赞很多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