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光是徐北枳和陈亮锡两位谋士,就连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李翰林,也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王祭酒愣在当场,突然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如同泼妇骂街,撕心裂肺道:“凭啥我们手握三十万铁骑的北凉王,活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一次,就一次,难道都不行吗?!燕文鸾你们这帮老王八蛋啊!你们这么大把岁数,凭啥欺负一个连三十岁都没到的年轻人!”
满堂默然。
王祭酒满眼血丝,怒极而笑,高高抬起一只手掌,哈哈笑道:“自永徽初那场离阳大军无功而返以来,十多年来,大雪龙骑军第一次深入北莽腹地,你们知道为啥吗?!”
王祭酒缓缓站起身,始终高高举起那只手,老人像是一掌狠狠按在墙壁上,大声道:“当时徐骁站在墙边,一巴掌拍在凉莽形势图上,跟我说一句话,徐骁说,他的儿子在那里!”
老人怒视议事堂众人:“徐骁还问我,这个出兵理由,够不够?!”
老人猛然提起另外一只手,又是一按:“那么,现在的徐家一家之主,告诉你们有个人在广陵道,他徐凤年一样非救不可,这个理由,够不够?!”
只是短暂的面面相觑后,燕文鸾依然板着脸闷闷出声道:“不够!”
油盐不进。
王祭酒爬起身,张牙舞爪道:“我揍不死你这老乌龟!”
只是老人突然像是被贴了一张定身符,身体后仰,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总算等到了。
门外斜靠廊柱的徐偃兵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一直强行压抑下满腔怒气的武人,准备出手了。
徐偃兵不是王祭酒,他一介武夫,一向是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不跟人动嘴皮子。
同门师兄弟的韩崂山,如今的陵州将军,就是他今夜第一个想揍的人。
但是徐偃兵愣了一下,因为不远处缓缓走来一袭白袍。
在徐偃兵眼中,这个身世晦暗的年轻人,大概是世上唯一比陈渔动人同时又比徐凤年还要英俊的家伙。
早年与世子殿下相逢于江湖,曾经在听潮阁翻书,后来也曾借刀给世子殿下走江湖。
白狐儿脸。
他与晋宝室擦肩而过,走在王祭酒身后,站在大门口,神情冷漠道:“徐凤年,是不是男人?是个男人就去广陵道,我陪你。”
徐凤年没有起身,轻声问道:“我不带一兵一卒,速去速回,如何?”
一直装聋作哑的北凉都护褚禄山,艰难起身,第一次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对那位“世子殿下”摇头道:“我褚禄山第一个不答应!”
燕文鸾也跟着起身:“我燕文鸾不答应!”
徐北枳和陈亮锡几乎同时起身,异口同声,皆是不答应。
几乎所有人都站起身,不答应。
其中有袁左宗、齐当国这样的徐骁义子,有李翰林这样的兄弟,有顾大祖、黄裳这样被徐凤年亲自带到北凉给予高位的老人,有常遂、许煌、洪骠等被徐凤年寄予厚望的青壮武将。
都不答应。
徐凤年缓缓站起身,望着那位白狐儿脸,笑脸牵强。
白狐儿脸一言不发,只是摘下腰间双刀中的绣冬,高高抛给徐凤年,平静道:“跟我走便是。”
徐偃兵站在白狐儿脸身边,双手环胸,只是对年轻藩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