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曰:‘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察于此四者,可以有志于学矣……
“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暮色里,读书人读书。
风吹芦苇轻轻摇晃,如女子点头,笑靥如花。
三骑一驴,绕过逃暑镇,来到武当山山脚那座牌坊,徐凤年、樊小柴和陈天元一起翻身下马,邓太阿落地后则拍了拍老驴的背脊,絮絮叨叨。
陈天元抬头仰视吕祖亲笔的“武当当兴”四字,不似寻常练剑之人那般流露出高山仰止的神色,反而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徐凤年突然转头对樊小柴说道:“你去一趟离阳东南,如果两年内能够找到那个家伙,就帮我捎句话给他,说当年欠我的银钱,得还。”
樊小柴皱眉道:“按照拂水房的谍报,那边村庄镇子星罗棋布,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凭借先前那些零碎线索,并不好找。”
徐凤年点头道:“大海捞针,只能看缘分。你当作是尽人事即可,我其实也不奢望你真能找到那家伙。”
樊小柴脸色古板问道:“能不能换一个谍子?我擅长shā • rén,也只会shā • rén,找人一事,拂水房有很多人更适合。”
徐凤年笑道:“不能。”
樊小柴眉眼之间隐隐约约有些怒意,在那双秋水长眸之中,如水草摇曳。她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徐凤年调侃道:“说不定不用两年,你就会听到我的死讯了,岂不省心省力?”
樊小柴生硬道:“世间第一等快事,莫过于手刃仇人头颅。”
徐凤年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也就只敢在我面前这么表露心迹,若是禄球儿在场,你有这份胆识?”
樊小柴嫣然一笑,反问道:“褚禄山在吗?”
徐凤年没好气道:“所以说啊,恶人唯有恶人磨。”
樊小柴深深凝望了这位年轻藩王一眼,重新翻身上马,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腰间刀柄:“这把过河卒?”
徐凤年微笑道:“暂借而已,一样得还!”
樊小柴快马离去。
陈天元先前始终沉浸在吕祖那四字壮阔剑意中,被一串渐行渐远渐轻的马蹄声惊醒回神,疑惑道:“她怎么走了?”
徐凤年淡然道:“我让她去中原那边做件事。”
陈天元哦了一声,等到视线中那一人一骑彻底消失,这才上马,目视她身影逝去的方向,豪气横生,大笑道:“愿世间知我剑,唯有三者:青山,绿水,樊小柴!”
徐凤年嗤笑道:“有本事这种话亲口对她说去。”
陈天元上马后微微扶正腰间那把名剑:“这种惹她厌的话,我说个甚?”
徐凤年道:“可我和你的半个师父也都不爱听。”
陈天元覆上那张生根面皮后,撂下一句“关我屁事”,快马加鞭扬长而去。
邓太阿笑了笑:“我倒还好。”
徐凤年白眼道:“我是真受不了这位年轻谪仙人的脾气。”
邓太阿没来由地感慨道:“说不定李淳罡初出茅庐那会儿,也是这般惹人厌。据我所知,江湖上的女侠仙子,偏偏就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