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皱了皱眉头。
徐北枳笑问道:“那么你再猜一猜,李功德买这四字,用了多少银子?”
徐凤年恍然道:“这次庆功宴,李功德不方便光明正大掏腰包出钱,否则就有越俎代庖的嫌疑,所以用了这个法子帮咱们清凉山垫上银子?”
徐北枳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徐凤年忍俊不禁道:“两万两银子?早年天底下能够从李功德手上抠出银子的英雄好汉,就只有李翰林那家伙了。那时候喝花酒的钱,都是李翰林出的,只不过每次回家,都少不了他爹一顿收拾埋怨。”
徐北枳摇头笑道:“两百……”
徐凤年一脸愕然:“两百两银子?这个李叔叔啊!”
徐凤年开怀大笑,也是第一次称呼李功德为李叔叔。归根结底,北凉徐骁徐凤年这徐家两代人,和李功德李翰林这李家两代人,皆有很大的香火情。说句难听的,当年严杰溪叛离北凉,徐骁其实本意是要稍稍刁难一番的,不至于太过分,但绝对不会让严杰溪走得那么轻巧。倒是李功德,很早离阳朝廷那边就有消息传出,老首辅张巨鹿曾经有意让此人担任户部侍郎,统辖广陵道和江南道赋税一事。要知道当时李功德不过是一州刺史而已,虽与一部侍郎品秩俸禄皆同,可离阳京官从来有高一品之说,何况是近在天子眼前的实权侍郎?所以一介书生文人的严杰溪出走,对于离阳而言只是意外之喜,反而是李功德的留下,算是匪夷所思。至于徐凤年和李翰林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交情,更不用多说。
徐北枳笑了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万!”
徐凤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徐北枳轻轻吐出一口气,感慨道:“是两百万两银子。”
徐北枳继续说道:“当时李功德跟我说,他这辈子勤勤恳恳积攒了这份偌大家业,本来是想要让他儿子李翰林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只是现在用不着了而已。”
徐北枳转头望向徐凤年,抬起手臂,握起拳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先前老人就是这么拍胸脯跟我说,他说我李功德的儿子,李翰林!堂堂北凉白马游弩手的校尉!还需要他爹的银子做什么?”
徐北枳停下脚步,转身望向那座藩邸,重复了老人最后那句话:“我李功德这辈子可以被任何人瞧不起,唯独不能被我的儿子瞧不起!”
徐凤年双手揉了揉脸颊,轻声问道:“橘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李翰林从流州撤下来?”
徐北枳猛然怒道:“放屁!”
徐凤年笑了,抬头望向西边的流州方向:“李翰林也一定会这么说。”
流州青苍城以北,寇江淮和徐龙象已经向黄宋濮大军展开第二场正面阻击战。
赶赴流州的一千二百骑凉州白马游弩手,仅剩半数。
校尉李翰林麾下剩余六百袍泽。
秋高马肥,水草丰茂。
可是从北莽姑塞州再往南边走,景象就显得有些荒凉乏味了。
尽是黄沙。
不愧是北凉,苦寒贫瘠得连被视为最接近骆驼的莽马都有些不适应。
不过听说凉州关内两陇一带的牧场,倒是出产天下第一等大马的风水宝地,因为恰好沾了个陇字,这让北莽南朝文官武将都惦念上了,将其视为禁脔,能够在西京朝堂上挺直腰杆大声说话的几位大人物,出征前便已经跃跃欲试地放出话去,愿意用杨光斗、陈亮锡和寇江淮等人肩膀上那些价比王侯的值钱脑袋,去换取那边几座牧场的归属权,比如名动天下的纤离牧场和天井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