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闻言,小脸憋屈着,泫然欲泣,她迈着小短腿跑向云渡,可怜兮兮地抱着他的腿,啜泣道:“呜呜呜,爷爷,娘亲她不要我了……”
云渡过了好一阵子才接受这个事实,他屈身抱起小女娃:“不要怕,爷爷给你做主。”
裴叶轻有口难言,现在的情况,即便她有八张嘴都解释不清,可明眼人都能发现七七妖怪的身份,怎么到云渡这里就当局者迷糊,把妖怪当作她女儿。
先不说合不合常理,光是一天内生个孩子,那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不都这么玄幻的。
云渡小心翼翼地抱着娃娃,笑容满面,还轻哄着小姑娘:“不哭不哭,有爷爷在,你娘亲不会不要你的。”
七七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如珍珠般的泪水不停往下淌沾湿他的衣襟。
裴叶轻看得头都大了,身为长老云渡到底有没有打过妖怪,为何连妖气都分辨不出来。
她并不知道,七七出锁妖塔后妖气尽数泯灭,只留下属于剑修的灵气,故而她才能随他们出来。
裴叶轻面色淡漠疏离:“云长老,她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误会。”
七七黏着云渡,娇气的撇着嘴:“爷爷你看,娘亲她要丢掉我。”
裴叶轻知道哪怕她唾沫横飞都说不清,云渡这位老顽固此刻怕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自我脑补了许多画面,一时半会儿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她屏住呼吸,安抚自己不管他们再怎么说,她也要冷静。
混沌的脑袋清醒过来后,裴叶轻望着七七,似要看透眼前的小女娃。
她突然间叫她娘亲,委实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明明进南华殿之前她喊的是姐姐,可现在她却喊她娘亲,两者辈分差了一辈,而且她越看小姑娘的眼神越觉得她不像年幼的孩子。
“现原形吧孩子。”玄徵突然发声,森冷的声音在众人听来犹如手握囊中之物的威胁口吻。
云渡听到玄徵的话,忽然大彻大悟,忙丢下怀里的娇娃娃。
这妖怪手段实在阴毒,下毒烟迷惑他,而差点他就被这个妖怪迷了心窍,着了她的道。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七七显露原型,一只紫色的蛇,她的身形比她的母亲还要大,或者说她比他们遇到的那只巨蟒还要大。
南华殿宽敞明亮,可即使如此还是容纳不下她庞大的身躯。
裴叶轻抬头都看不到她整个身体。
蜕成蛇形的七七完全没有了幼童的稚气,她深紫色的瞳孔放大,粗重的鼻息像是在捕捉猎物。
这场惊变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长老们正襟危坐,压根没把眼前的妖怪放在心上。
玄徵更是出言道:“裴叶轻,这妖怪就交给你了。”
裴叶轻:????
您们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不出手,指着她这个金丹期的小废物动手。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长老。
感知到将要面对的事,裴叶轻想要躺平,但条件不允许。
裴叶轻瞥了两眼一众长老,看他们全部盯着她,心道她是躲不过这一劫。
以原主的性子,肯定立马动手毫不留情,而她终归不是原主,还留着怜悯的心肠。
四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看着她动作,裴叶轻被瞧的冷汗涔涔,逼得她社交恐惧症复发。
她轻轻吐了口气,慢吞吞的拔剑,淡紫色剑气萦绕剑身,昂然凝聚的剑意亮如星灿。
裴叶轻捏着剑柄静静等待紫色蛇妖出击,可妖物狡猾得很,蠕动着尾巴愣是,几道锋利的剑光刺眼划过,大殿内紫色光晕充盈,紫色蟒蛇躲闪不及,被剑光击中,不消一刻吐出浓黑的鲜血,飞溅了一地。
紫光渐渐褪去,大殿的景象再次清晰。
玄徵睥睨空荡荡的大殿,唯见气质孤绝的少女还有她脚跟前那条紫色小蛇。
裴叶轻收剑入鞘,把剑系于腰封处,然后道:“禀掌门师尊,弟子幸不辱命,擒获蛇妖。”
云渡当即跑过去嘘寒问暖:“小裴儿,你没伤着吧?”
裴叶轻摇摇头,轻声应道:“我无事云长老放心。”
她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小蛇,心纵有不舍可念到她如此年幼竟有那般歹毒的心肠,便不寒而栗。
玄徵踱步走过台阶,低眸轻瞥紫色的小蛇:“辛苦。”
“这是弟子应该做的。”裴叶轻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想着七七会如何被处置,如果严格按清虚宗规矩执行,那么七七活不过这个时辰,连锁妖塔也进不去。
玄徵忽地念诀,带着符印的金光包裹住小蛇,瞬间又变幻为人形。
小女娃失了朝气宛若行将就木的老人,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我已经封印她的妖气,往后她再想害人就会神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至于她最后的去处,裴叶轻你觉得应该如何?”玄徵询问少女的意见,毕竟这只妖怪是她收服。
裴叶轻几经思量说道:“我想亲自照看她。”
这个决定或许有点危险,不过她相信自己能照顾好七七,她想七七本性非恶,应当是纯良的,只要好好教导避免它再误入歧途。
玄徵微微颔首低眉道:“如此甚好。”
“掌门师尊您三思啊,若留这妖物在身边,难道您就不怕重蹈覆辙,百年前的灾难再次降临到我清虚宗吗?”这时有人提出异议,觉得这事不妥。
“是啊是啊,收下这妖孽事小,可事关我清虚宗未来,若是当年之事再发生一遍,我们清虚宗可真得要覆灭了。”
“云渡长老你也多劝劝这位小姑娘。”
霎时间殿内雀喧鸠聚之声不绝于耳,基本上全是阻挠他们把蛇妖留下的,有些嘴里不饶人的还说着杀死这条小蛇。
裴叶轻明白长老们的顾虑,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清虚宗吃了不少亏,如若再盲目向善,势必会重演百年前的惨剧。
玄徵忖度良久,才开口道:“这事我已有定夺,大家不用再多说。”
旋即他又朝裴叶轻道:“你真愿意把她带在身边?”
裴叶轻应道:“弟子愿意。”
她看中七七大抵也是因为她紫色的瞳眸,与她的紫茕一样,散放着淡淡的紫光,这种灵光干净澄澈。
玄徵颔首,颇为满意的说道:“这才是我清虚宗弟子该有的风范。”
裴叶轻只想着照顾可怜的小蛇,其他事对她来说没什么大的关系,她得到允许弯身抱起伤痕累累的紫蛇,怕放在手心伤到她,她输了些灵力与她,还细心的塞进衣兜里,生怕她摔伤。
这段小插曲没有影响太多,裴叶轻顺利的带着小蛇踏出南华殿。
她原本想让掌门师尊处置却不曾想到头来还是她负责,她总有种天命所指的归属感。
云渡见裴叶轻要回去,忙撇下手头的事,随她走了出去,走着走着他说道:“那条小蛇,当做灵宠也妙哉,你悉心培养,她以后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裴叶轻淡笑不语,许久她才道:“那我就借云长老吉言。”
云渡怅然看着少女娇俏的笑颜,虽是浅浅的笑意,可还是露出了她鲜少展给旁人看的梨涡,他登时脑袋雾蒙蒙的:“小裴儿,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笑。”
他自抚养小裴儿之日起,就没见过小姑娘的笑脸,哪怕他故意出糗,故意逗她,小姑娘展露的笑容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也不像现在这样笑得如此开怀。
裴叶轻一顿。
云渡打小抚养原主长大,她的脾性最熟悉不过,她不经意间透露出异样,云渡却没有在意,反而很欣喜。
原主到底和这位养父有多疏远,竟能令他看见她的笑都能这般高兴。
但很快,裴叶轻没功夫想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
“云长老,今日是不是有长老渡劫?”她遥遥看见山头有墨黑的云雾冒头而出,如果她没看错,这应该是长老渡劫才会升起的烟雾,平常类似的烟雾几乎看不到。
云渡如川剧变脸般迅速调整脸部表情,他顺着裴叶轻的视线望去,果然瞧见一缕黑烟飞起,那黑烟不是火烧导致,而是飞升失败的预告。
他骂骂咧咧道:“可恶,又是那个混账小子,老给我麻烦。”
云渡边说,边御剑飞往山谷深处。
裴叶轻忖度了会儿,决定跟着他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