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珠慢悠悠地滚到青年的轮椅边。
孟庭知低眸,伸手拾起少女滚落的小珠子,瞧着掌心的娥翎珠,他笑得无奈。
这个小辈着实有趣,还懂得顾及他的想法,怕他自责还替他揽下所有,亏她做得出来。
改日亲自前去谢她吧。
裴叶轻漫无目的地在清虚宗几座山峰来回御剑飞行。
她站在紫茕剑上,望着四周山花烂漫,落到附近苍劲挺拔的古树旁。
放眼看去古树旁围绕着奇珍异草,还有些灵植隐匿于葱郁青翠的树丛间。
裴叶轻看到这样的景象,浮尘不定的心也瞬间宁静下来。
她盘腿坐着,抚着紫茕剑,又恍惚想起偷来的娥翎珠,正欲拿出来瞧瞧,便摸索着衣袖里藏着的娥翎珠,她要确认一下娥翎珠还在不在她身上。
她上上下下摸了两遍,什么也没摸出来。
“糟糕……”
娥翎珠被她丢了。
不知道影不影响任务进度,任务只说要她抢走娥翎珠,也没说丢了的后果。
裴叶轻焦急的询问系统,却没有得到关于系统的丁点回应
她气得想把剑摔到地上,可想着是自家女儿摔不得,只能咽下这口怨气。
稍作休整裴叶轻再次御剑飞行,往浮玉山飞去,而此时的浮玉山乱作一团。
“你们把裴叶轻给我交出来!”
孟秋水突然驾临浮玉山,不容分说的让他们交人。
外门弟子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也不知她要做什么,见到合欢宗长老他们就被吓得六神无主,机敏些的已经跑去知会长老。
当云渡赶到时,孟秋水一脸怒意,提起剑指着他的喉咙:“云渡长老,我奉劝你把裴叶轻给我交出来。”
云渡看了眼离他半寸的剑锋,沉着镇定的地问:“不知她做了何事招惹到了孟掌门。”
合欢宗的人胆敢到他们浮玉山,还无缘无故拔剑相向,他虽不知发生了何时,但亦能揣测到一二。
他家小裴儿怕是又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了,这次真真有点棘手,孟秋水井非一般人。
孟秋水勾起嘴角,肆意冷笑:“这事儿与你也脱不了干系,定是你教唆的裴叶轻,要不然她怎么敢盗取娥翎珠。”
云渡有些摸不着头脑,对她凭白的指责感到困惑。
他们几个长老素来算是清虚宗的典范,向来不会做那些暗箭伤人背地里耍阴招的事,而且娥翎珠乃孟家的传家宝,还有孟家家主和夫人半生灵力,他们有那心也没那胆子。
“这事会不会有误会?”他觉着以裴叶轻的性子,绝不会去偷别人的宝物,何况还是从未见过面的孟秋水,他正义凛然的说道:“你也知道,小裴儿是我的养女。”
孟秋水固执的认定是裴叶轻拿走了娥翎珠,她从袖中掏出赤红的赤水珠,丢给云渡:“这是裴叶轻落下的东西,她倒是聪明懂得移花接木,可惜漏洞百出。”
‘花不语’走后她就意识到不对,果不其然她跑到山脚发现晕过去的花不语,还察觉到自己的娥翎珠她眼皮子底下被人偷天换日掉包,而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裴叶轻,毕竟她们前不久才‘偶遇’。
云渡还想为裴叶轻辩驳几句,可越想越感觉到事态的不对劲,难不成真如孟秋水所言,裴叶轻胆大妄为敢盗去宝物。
不、绝对不会,他家的小裴儿哪会偷人东西。
浮玉山另一边,正往回赶的裴叶轻接连,莫名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不知道浮玉山发生的一切,但心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
临近黄昏山雨欲来,乌云遮盖着天边云彩,衬的苍穹阴沉沉的。
孟秋水如何规劝也不愿走,非要亲手抓住裴叶轻回去问罪才肯罢休。
云渡苦口婆心说的口干舌燥,依旧软化不了她那颗坚如顽石的心,他时刻掩藏着心底的怒火,若不是看在孟秋水曾是他师妹的份上,他早就动手。
孟秋水执意等裴叶轻,要与她对峙。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再熬过两个时辰后,裴叶轻总算赶到。
少女身上还穿着合欢宗女修的门服,突兀的出现在沧月小筑。
云渡眉头紧蹙,心道或许孟秋水所言不虚,他暗暗握紧拳头,心中下了决心。
不管这事真与裴叶轻有关,那他也要排除万难护着她,哪怕丢掉长老头衔他也在所不惜。
孟秋水瞥见少女,立即喝道:“裴叶轻,快把娥翎珠交出来。”
裴叶轻看这架势,知道她是来兴师问罪的,便直言不讳道:“我是偷了娥翎珠,可它不在我这。”
“谎话连篇!”孟秋水咬牙切齿,显然认定罪魁祸首是裴叶轻,珠子也还在她身上,保不齐已经被她吞入腹中:“娥翎珠若不在你这,那又去了何处!莫不是被你私吞了。”
裴叶轻蹙眉。
娥翎珠现在又不在她身上,她也不知道丢在那儿,这叫她如何回话。
但她还是给予解释:“弟子拿走娥翎珠后便不见了。”
孟秋水岂会相信她的话,欲要发作时,不知从哪来飘来的嘶哑深沉的男人,打断了一触即发的气氛。
“娥翎珠是我拿的。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移到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孟庭知缓缓滑动轮椅,停在所有人跟前,他抬眸一字一句的说道:“娥翎珠在我身上,与裴叶轻没有半点关系。”
他说罢望向裴叶轻。
千钧一发之际,孟庭知解救了裴叶轻。
还没等裴叶轻缓过神来,孟庭知把手里的娥翎珠还给了孟秋水。
“从今以后,阿姐与我两不相欠了。”
孟秋水接过娥翎珠,细细打量着再三确认无恙,才放心的收入囊中:“原来你和那丫头沆瀣一气,为的就是抢娥翎珠,孟庭知,你何时变得这么下作?”
孟庭知垂眸,沉声道:“阿姐又有多么光明磊落呢?”
孟秋水没有回他的话,而是面无表情的离开。
待所有人四散离去,云渡寻到裴叶轻,问她今日之事。
裴叶轻默了片刻:“这事说来话长,弟子不便与长老说。”
云渡转而又问身侧的孟庭知:“庭知,你说呢?”
“是我让她替我去偷的。”
“怎会是你?”
不止云渡满脸错愕,裴叶轻也不以置信的看向孟庭知。
孟庭知沉静的说道:“娥翎珠我觊觎多年,所以才借了裴叶轻的手去抢。”
云渡目光迟疑,先是落在少女身上,又飞快的瞥了眼孟庭知,井叹气道:“你们姐弟之间的事我管不着,只是以后这等事别再让我家小裴儿碰到。”
“明白。”
云渡絮絮叨叨的训诫两人,他朝着裴叶轻道:“让你乖乖休养,不是让你惹事生非的。”
裴叶轻低着头,冷声应了。
“还有你,你怎能这么糊涂!”说完裴叶轻,他又转向孟庭知,他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明知孟秋水她……”
青年的话止于此,便再也没有说下去,他知道他已经僭越了一步,他们姐弟两的事,他无从下手更无权干涉亦或是过问。
孟庭知闻言,眯着眼小意温柔的笑道:“云师兄的教诲我已经知道了。”
“好自为之。”云渡说罢把那颗赤水珠还给裴叶轻,便侧身离开。
只剩下一脸清冷的少女以及坐着轮椅身形如杨柳易折的白衣青年。
云渡走后,孟庭知重重咳了两声,吸引了裴叶轻的目光。
少女看了看他,怔怔的有些出神。
对于孟庭知揽下罪责,保住与他毫不相干的人,裴叶轻感到很意外,更意外的是,这人不久前还当着他阿姐的面羞辱他。
同时她又想到孟庭知之前所说的话。
敢情他误会自己是为了帮他才站出来说话的。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误会解除。
“孟长老,我想我有必要再告诉你一声我井没有帮你的意思。”她恶人做到底,嘴里说着难听的话:“像你这样的残废,我才不会心软,你就不配待清虚宗。”
孟庭知听着这话不怒反笑,且苍白的面色也慢慢变得红润,良久他道:“你心里所想,我都知道。”
这丫头和云渡那老家伙脾气一样,都是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愧是‘父女’两。
裴叶轻眼见解释不通,索性也不再解释,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罢,反正他充其量只是个配角而已,妨碍不了她什么。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她转身,再次冰冷无情的说道:“随你怎么想,但我希望以后你我别再相见,你这个残废不配与我说话。”
少女檀唇吐出的话薄情无义,可声音轻柔宛若和煦的春风拂过。
孟庭知很轻很轻地笑了声,笑声在少女背身步离那一刻忽然放大。
他许久没有这么爽朗的笑过,更是久违的感受到了被人关怀的滋味,且还是因为眼前嚣张跋扈的少女。
原来活着也能如此快意,不是为追名逐利也不是为求长生不老。
裴叶轻这丫头,竟也不似传言的那么不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