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衣慌忙逃窜跑回裴叶轻躲藏的树后头,曲着腰喘着气道:“这活我干不了,你爱找谁找谁吧,我爱莫能助你好自珍重。”
“我自己来吧。”裴叶轻清楚的认识到,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她原以为苏青衣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结果……
怪她自己识人不清。
可还没等她遁走,贺云川就已经找到她们。
看到躲在树背后的两位少女,贺云川有点惊讶:“裴师姐,你也在这?”
听得少年的话苏青衣松了口气着身旁裴叶轻的衣袂:“还不快动手?你在等什么?反正你是他师姐,你的话他不会不听。”
人都自己送上门了,她还在犹豫什么,还不赶紧下手!
裴叶轻敛眸,低声道:“贺师弟,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何事?”
贺云川轻声道:“师姐尽管吩咐。”
他从未见过裴师姐有有求于人的时候,但他也不敢轻易婉拒。
“借你的剑一用。”裴叶轻直言不讳。
她想着明着借,总比背地里偷要来的实在,也不会伤害同门之情。
另外她实在不想走原主的老路,偷剑的下场历历在目,她又不是原主本人,岂会甘愿重蹈覆辙,仍由剧情放肆侵袭。
贺云川怔然地僵住,他有些不明白裴叶轻话里的意思。
借他的剑。
裴师姐手中的紫茕剑可是清虚宗内名剑之一,她又何须借他的剑来应付妖兽,何况哪怕没有剑,以师姐的修为灵力,区区小妖如何奈何得了她。
带着这份疑虑,贺云川还是断然推辞:“剑乃剑修的固身立名之本,轻易是借不得的,不知师姐借我的剑是想……”
“只是想借你的剑罢了,你借是不借?”
裴叶轻双手环胸,顿了顿她又嗤道:“师弟难道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没有剑你的剑意使不出来?还是觉得这次秘境试炼你输定了?”
顺水推舟使出激将法,她面无表情的嘲弄,口吻像极了地主逼迫佃户家的良家妇女。
苏青衣听着听着,恍然领悟她的计划,很配合的附和道:“清虚宗弟子也不过如此,连这种小事情都怯懦不已,同门师姐向你借剑,你都如此推诿,那看来清虚宗弟子也不过如此,难说以后我们幻音坊可以要越过清虚宗,登顶这仙门大宗第一派了。”
两人一唱一和合作的无懈可击,苏青衣还耍了点小心思,不停嘲讽。
裴叶轻甚至怀疑她把心里话也给说了出来。
贺云川沉默了会儿,竟还是那番决绝的话:“恕我贺云川僭越,这柄佩剑我不能借。”
虽然她们而然说的话委婉含蓄,甚至有点稀奇,可他听着觉得,她们二人有点疯癫……
借剑并非不可以,但在秘境之中,剑修的剑是他们生存下去的武器,如果没有放在身边,那无疑是在送死。
被男主拒绝,在裴叶轻的意料之中,只是解释起来有点费劲。
裴叶轻脑袋里一片浆糊,当即只想着离开便道:“不借也无妨,我们先走一步。”
苏青衣瞧了眼贺云川,跟在裴叶轻身后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我不陪你瞎折腾了,刚才一下就要了我的老命,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苏青衣想起之前的惊魂一幕就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幸亏她转得快,要不然真的被那姓贺的识破,那她还能愉快的在修仙界混吃混喝吗?
她身为乐修在乐坊就已经很难立足了。
好在后面的话她没有照着她的意思说,若是说了两人还不得撕破脸,到时候破了相,她得找她麻烦!
气氛突然安静,苏青衣有些不适应。
“你不会傻了吧?”
裴叶轻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想办法。”
先时是她错,一时大意才酿成现在的局面,她低估了贺云川的戒备心更高估了苏青衣的馊主意。
早知如此还不如她自己来,何必听她的话,现在她应该如何收场。
苏青衣有些沮丧:“你也别急,不是还有六天吗,掰着手指头再算一算,总可以找到合适的机会。”
当偷儿这种事,也不是一蹴而就能成的,凡事要讲究循序渐进的法则,谁也不可能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
她也没有经验再者说,那姓贺的不像个好人。
裴叶轻冷声:“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日头也不早了,待会儿她还得回洞里和他们汇合,作坏事得暂且摆在一边,她得想对策,面对后面的腥风血雨。
苏青衣临走前还安慰道:“你如果实在挨不住,那么我帮你挡刀子好了!”
她的大恩大德她无以为报,只能竭尽所能能帮衬她就帮衬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叶轻哑然失笑,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闲心等待。还不如依她所言,自求多福。
在贺云川这碰了壁,裴叶轻转道去找江宴蘅。
相比男主,反派似乎要好说话些。
那头江宴蘅正在练剑,进归墟岭来,他的魔气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再外溢。
他奋力挥剑,身姿变幻中,脑海里他时不时翻涌着前几日的情景。
“心有魔障,师弟练得剑法不太流利呢。”
少女清冷的宛音骤然从背后响起,江宴蘅手一颤,竟砍断远处槐树的树枝。
江宴蘅脸色变了变,一个旋身避开她:“师姐当心。”
裴叶轻冷冷应了声,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剑上。
她要是现在抢走反派的佩剑,应该是趁火打劫吧。
“师姐?”江宴蘅语气疑惑,又叫了她一声。
裴叶轻无奈,不得已道“借你的剑一用。”
江宴蘅很爽朗,把自己的佩剑横到她面前:“师姐,接剑。”
他其实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不楚,可他想也未想,乖觉的把佩剑递给她。
裴叶轻心中轻轻荡起涟漪,万万没想到,最听话的居然是反派,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她接过剑,淡若无声道:“多谢,明日还你。”
忽然江宴蘅又拦住她的去路,二人位置站的很巧妙,高出裴叶轻半个脑袋的少年,正对着她,随后他伸手捻去她额间的碎叶:“师姐,你头上有片叶子。”
“嗯。”
裴叶轻说完就跑,完全没有理会江宴蘅。
江宴蘅望着她消弭的身影,默默将手掩到身后,耳根微微有点红。
与江宴蘅分别后,裴叶轻忿忿地攥着他那柄又重又长的佩剑。
她走着走着,心烦意乱耳垂处灼热滚烫的感觉又再次升起。
裴叶轻放缓步伐,努力说服自己就当是一场噩梦,只要闭眼再睁眼,一切都会好的。
她舒了口气,心道苏青衣那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愿她能和她一样,顺利拿到贺云川的剑。
分别时他们互换了传音符,若有机会便互相传音,方才她行动前,苏青衣传音与她,告诉她即将得手。
*
苏青衣办事那叫一个绝字。
她想着明着抢不行,那就暗地里下手。
所以她特地挑了个良辰吉时,悄悄潜入秘密洞穴,趁着众人熟睡,点燃安息香,顺势偷走贺云川的剑。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众人被她迷晕,而她一步步逼近。
贺云川素来浅眠,极容易惊醒,即使被迷晕了,他的五感尚在。
察觉到那人触碰到他的剑,他猛地睁开眼,却见一名黑衣人站在他身侧,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努力想要站起身,可药力太猛,他动弹不得。
贺云川直勾勾的盯着少女探出的手,那双手触碰到他佩剑那刻,他的心仿佛碎了一块,可他却动弹不得,连伸出手和她争夺的力气都没有。
这柄剑跟了他数十年,他从不假手于人,平时擦剑放剑他都谨慎小心,细致入微的关照着自己的剑,但现如今他势必得舍弃一回。
毕竟那贼人来势汹汹,不知道存了什么恶毒的心思。
黑衣人掐着嗓子道:“借剑一用,明日如实归还。”
贺云川目送着黑衣人离开,联系到她离去前说的话,竟和师姐的话莫名重合。
难道,黑衣人是师姐吗?
*
裴叶轻收到苏青衣传给她的传音符,抱着两柄剑靠坐在树旁,等候着苏青衣,忽然猛地一声巨响,结结实实的吓了她一跳。
“裴姑娘!”
苏青衣飞到少女面前,看到地上摆那柄剑,她兴奋的喊道:“你都拿到另一柄剑啦!”
裴叶轻小声道:“拿到了。”
她拿是拿到了,可总觉得拿的太容易了,反派也太听话了,听话到有点不像反派。
“你呢?”来不及多想,她问道。
苏青衣闻言默念隐身诀,身后赫然出现一把长剑,她背过身拿起那把浮于空中的剑。
“完璧归赵,我也算交差了吧。”
裴叶轻应了声,把江宴蘅的剑也摆在地上。
苏青衣环顾身旁,看到空无一人,放下心好奇道:“现在两把剑都拿到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裴叶轻看着地上整齐摆放的两柄长剑,剑身厚重还镶着黑珠的是江宴蘅的佩剑,很符合他的性子,另一柄贺云川的佩剑细长轻巧,没有过多的坠饰条理清晰。
她神色淡淡,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这两把剑还是放在你这里。”
就算她抢走了他们的佩剑,根据主角不会吃亏的定律,男主贺云川失了剑铁定还能赢得在秘境中拔得头筹,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反派按他之前打败男主来看,也有很大概率表演一出空手夺白刃来赢得这场试炼。
但现在她还不能暴露,一旦暴露那么她后面的计划就会被打乱。
“我要这两把破剑干什么?”苏青衣如临大敌,厌弃的说道。
她又不是剑修,拿着两把破剑用也用不了。
裴叶轻看着她:“那你说我怎么做?”
要紧的事情还是还剑,系统只说按照剧情把剑偷走,也没说让她动手脚,她自己留着剑也没用,那总得还给他们。
苏青衣低低笑了声,垂下羽睫掩住眸里快意:“那还不简单,你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动些手脚不就行了吗?”
经过方才那件事,她笃定这位裴姑娘和她两位师弟有着深仇大恨。
比如念诀让他们忘记这段记忆。
“动手脚?”裴叶轻喃喃道。
她不是没想过动手脚,可山洞里的结界是靠大家的灵力织成的,而且先不说她能不能成功,光洞外其他洞穴外面的屏障就能拦住她的去路,更别提动手脚祸害他们。
以她微弱的灵力怎么穿的透那厚实的屏障结界。
归墟岭秘境有四处禁地,每处都立有屏障,这道屏障无形无色一般人看不见,只有站到里面才可以看见。
结界内映着盈盈白光,外头稍有动静屏障便会冲破封印,屏障自行拔地而起幻为露天囚牢,把闯进者关起来。
起初裴叶轻不知道有这个设定,还是系统善意提醒她,所以每当路遇那两处禁地,她就会乖乖地绕道走。
苏青衣心头郁结:“你这不行那不行的,那你到底还想不想帮我?”
裴叶轻眼底划过一抹黯色:“当然会帮,不过说起来,你要的灵器叫什么名字?”
她帮了大忙,她也得依照约定把答应他们的事情完成。
苏青衣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她帮忙找一件灵器,说是他们以前落在这归墟岭,属于他们幻音坊的法宝。
裴叶轻对此半信半疑,但既然应允了对方,那必然得说到做到。
苏青衣思忖了会儿道:“你也许不知道,秘境里有三件宝物是一般弟子找不到的,一是元阳灵枝,二就是银霜珠,这第三嘛,便是天极花。”
“这三样东西啊,好多年没人找到了,听说百年才出一株,尤其是银霜珠,这么多年以来还没人找到呢。”
裴叶轻问道:“那和你们的灵器有何关系?”
苏青衣缓声说道:“银霜珠可是大宝贝。”
大宝贝???
裴叶轻低下脑袋若有所思,她还没出声,苏青衣又自顾自的说道:“可惜啊我们拿不到,若是能拿到,我们的灵器肯定能绝世无双。”
她说了半天愣是没说到点子上。
裴叶轻兀自摆弄着两柄剑,当她的话是耳旁风。
“对了,你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两个人,所以抢走他们的剑啊?”孰料苏青衣突然话锋一转,直接偏离了方才的话题。
裴叶轻闻言平静的说了句:“有空再联系。”
“啊?你这就走啦,你不和我在商议一下明天……”苏青衣话还没说完,就见裴叶轻在月色里轻盈地步行,往山洞走。
“好奇怪的人,明明让我做事是她,现在又翻脸不认人。”她惋惜的垂下眼帘:“不过,她到底喜欢谁呢?”
这个问题还真是个谜。
*
裴叶轻最终还是没有去找白絮絮他们,路上她想了很多,总觉得其中有蹊跷。
她没往深处想,而且她现在回去,免不了被江宴蘅追着问他剑的下落,如此一来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
可半道上,还是碰见了不想碰见的人。
江宴蘅行色匆匆,见到她刚想说话便被她打断。
裴叶轻看少年面无表情旋即又想到,他和贺云川这个时辰也不忘练剑,可现在他出现在这里,便道:“贺师弟呢?”
江宴蘅顿了一会儿,道:“师姐问贺师兄做什么?”
“随口一问罢了,你呢,你有什么事?”裴叶轻懒得和他扯这些没用的东西,便反问他。
江宴蘅缄默半晌,突然道:“我是来问师姐何时把剑还给我。”
裴叶轻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冷声道:“你急什么,等明日一早我自会奉还。”
江宴蘅漆黑的瞳眸深沉的望着她:“当真吗?”
裴叶轻似乎有点恼,语气却依旧冷淡:“你不信我?我何时骗过你?”
她话音刚落,只听得丁零当啷一声,一把亮闪闪的剑坠到地面。
原来是二哈叼着一把剑,跑到她身边,见到她尾巴激动地摇晃着。
裴叶轻面色一白。
她恨不得当场不计形象的吐口老血出来。
二哈居然把贺云川的剑给叼了过来。
站在她身旁的江宴蘅自然看到,也当即认出这柄剑的主人。
在与少年对视的那刻,裴叶轻非常心虚,她低着头努力想着
江宴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撇过头很安静。
“你……”当裴叶轻干涩开口时,二哈已经察觉到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又叼着剑往回跑。
裴叶轻握紧拳头,心一横道:“江师弟,你什么都没看见对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她现在只能咬着牙说狠话。
江宴蘅露出困惑的神色。
他也没问什么呀,师姐为何像对他有深仇大恨似的,那双精亮的眼睛,蕴着杀气,他感觉只要他答错,师姐就会把他生吞活剥。
苦想了一阵,少年声音如同被遏住喉咙的囚犯,低沉沙哑:“没看见。”
裴叶轻眸里的杀意顿时消散,她道:“师弟知道就好。”
江宴蘅听见她的话,眼底黯色又深邃了些,幽暗得宛如沉郁的暗夜,让人看不透。
裴叶轻敛眉正好对上他的眼眸,她倏地移开视线,背对着他道:“时辰不早,我还有事,师弟请便。”
江宴蘅垂眼,低声道:“那我先走了,贺师兄应当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