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瞬间的感觉更多的还是来自生理上的不适,头晕、恶心,好像晕车许久都不被允许下车。恐惧惊慌之类的情绪反而微乎其微,如果不去仔细感受大部分人都只会觉得是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而已。
但青木泽不同,他太久没有感受过这些情绪了。
和童磨那种天生就没有情感的家伙不同,青木泽记得自己幼年时还是好好的,他会因得到生日礼物而高兴,会因摔坏了妹妹的娃娃而愧疚。他本来是个正常人。
但忽然有一天,他忽然就感受不到那些情绪了。感受不到喜悦,即使吃到美味的蛋糕也味同嚼蜡,又因感受不到恐惧,他曾数次直面危险而不自知。因为无法感受而灰暗一片的无趣世界几乎要将他逼疯,但他甚至连疯狂是种什么情绪都无法理解!
他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回到正常状态时的情景,无论当时身处哪里又正遭遇着怎样的情况,他想那时的他都必然会大笑出声。但回想结束,他又会平静的回神,漠然地呆在冷白的格子间,玻璃窗外的监护人员望着他指指点点,而他只能无聊地打个哈欠,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过好在,他现在似乎有机会那样笑出来来。
于是鬼舞辻无惨就看到对面好好的青年,忽然后退一步,他死死抓着衣襟,像身体不舒服般躬起身,却是忽然闷笑出声。笑声从小变大,笑得身体都在抖动。
从鬼舞辻无惨的角度来看,这个画面看起来本该是莫名又滑稽的,但大概是青年癫狂的笑声太具有感染力,带着强烈的恐惧和完全矛盾的狂喜,鬼舞辻无惨忽然感到一丝心悸。
他猛地伸出手,一条长鞭呼啸着超对岸甩去。青木泽还在笑,甚至都没想着要躲闪,直接被鞭子打飞,撞在不远处的树上再狼狈地跌落下来。
“咳、咳……哈哈……”青木泽一边咳血一边无力地笑,他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斗篷都被那一鞭撕烂。但他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笑着说:“抱歉抱歉……我刚刚实在太高兴了,所以没忍住。”
“啊……不过现在好多了。果然1点san值能持续的时间好短啊,不知道临时疯狂或者不定时疯狂*又会怎么样。永久疯狂呢?我是不是会一直感受到某种情绪,真是叫人向往啊……”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通,最终还是在鬼舞辻无惨愈发不耐地眼神中停了下来。
他踉跄着绕过小池塘,面带微笑地来到鬼舞辻无惨面前。他摘下帽子行礼:“虽然不能说初次见面……不过,很高兴见到您,鬼舞辻无惨先生。”
“不知道您在这里,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吗?”
鬼舞辻无惨眯起眼,他神情阴沉地说:“你果然一开始就知道我,什么时候的事?”他并不记得自己有接触过这么一个人。
青木泽“啊”了一声,他苦恼地揉了揉头发,“这个,说来话长……不知道您还记得灶门炭治郎吗?”
“……”鬼舞辻无惨当然知道,那个小鬼带着的耳饰甚至唤起了一段令他十分不快的记忆。即使只是想起,都让他感到一阵恼火。此时被人提醒,他更是恼羞成怒的动了动手指,就要挥向青木泽。
青木泽连忙后退两步,他说:“哎呀,先生,脾气这么暴躁可不好。性子太急,可是很难找到想要的东西哦?”
“但我在这里快要两个月,除了发疯的下属,什么都没找到。你确定不是在骗我?”鬼舞辻无惨狐疑地看向青木泽。
“发疯的下属?您是在说旁边这位……小姐?”青木泽瞥了眼之前那滩肉泥所在的地方,发现那里已经只剩下些黑色的灰尘,他啧啧两声:“真是粗暴啊。”
只是他又瞥了眼鬼舞辻无惨蠢蠢欲动地手,从心地表示:“当然,当然。我可没有骗您,您在这里的时间比我长,应该也见过不少颜色奇妙的花了,它们很独特不是吗?您只是没有找到彼岸花而已,因为很不巧,这片区域似乎不太适合彼岸花生长。那既然这样,您为什么不试着移植一些过来呢?”
鬼舞辻无惨一瞬间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很快他清醒过来——如果青色彼岸花这么容易就能培育出来,他也不会白白浪费千年时间。他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又在骗我。”
“我理解您。”青木泽当然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少可信多少不可信,“可是那只能说星之彩并不是常见的生物,它十分稀有,可能几万年都不会出现在地球上一次。即使出现也是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人们很难发现它们。”
青木泽压低声音道:“……您的意思我是能够理解的。但机会只有一次,它的生长速度很快,大概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再次消失。到时候您什么都得不到。”
“如果实在不放心……我知道的,比起其他的鬼,您更加博学,想必饲养星之彩也不是不能做到的事……”
话音未落,青木泽猛地朝身后开了一枪,打爆一条悄然而至的肉鞭,同时迅速向旁边扑去,躲过其他从地底钻出的长鞭。
之前被打出的伤口还在作疼,他苦笑着看向鬼舞辻无惨:“先生,您这样不好吧?”
鬼舞辻无惨面不改色,他伸出手就朝青木泽袭来。
他说:“既然真像你说的那样,变成鬼后成为永恒不灭的生物不是更好吗?”
“你变成鬼,我才能放心。”
青木泽无处可避,他身后是星之彩的巢穴,身前是翻脸不认人的恶鬼。以他的身体素质,被鬼舞辻无惨这一下打中,大概会立刻毙命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死了之后到底能不能变成鬼啊。”
这具身体都不是他原来的壳子,只是他创建的一张卡啊。
他向后退了几步,噗通一声跌入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