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晚上。”邻居神神秘秘靠近老太太,“我听见芳芳夫妻俩吵架呢。”
秋山转过目光,稍稍凑近了听。
“好像是说游国豪出轨了,给芳芳气的,吵得凶的不得了,完了两口子还打架了,乒乒乓乓的,哎哟,太吓人了。”
老太太抹眼泪:“她那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是普通的吵架,我还说了她……我要是来了就好了。”
脖颈一凉,秋山愣了愣,伸手摸摸后脖颈,再拿到眼前,是血。
他坐在灵棚里面,从外面射进来的阳光只能照着小腿,再往上,全数浸在阴影中,而老太太怕冷,端着凳子坐在外头,一边哭一边和邻居说话。
秋山扫了一眼遗像,黑白照片里,女人的笑容消失了,面容僵硬死板,冷冷地盯着他。
砰。
一颗皮球从秋山脚下咕噜出来,在地上弹了几弹,往老太太脚边滚,秋山神色复杂,一伸腿把皮球勾住,带回自己脚下。
红白蓝三色的脏皮球看起来有些眼熟,昨晚他在朵朵房间找到这个皮球,随手塞给了女鬼让她当头用。
结合血和皮球,也就是说——
女人一直趴在头顶上看他。
脖侧贴着冷飕飕的凉意,秋山想也不想猛地低头,贴着头皮,巨大的剪刀凶戾合拢,几缕碎发缓缓落地,秋山往前踉跄奔了几步,站进阳光里。
稀薄的暖意落在皮肤上,秋山后怕地回头,剪刀隐没入黑暗,阴影里的遗像中,女人对他露出微笑,脖子与相框相切的位置沁出红痕,血液淤在黑色的相框里薄薄一层,逐渐上涨。
秋山后退一步,踢到老太太的凳子。
“哟,怎么了,我就说里面冷吧?”老太太回头看他。
“是有点冷。”秋山笑笑,余光再扫向照片时,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女人还是那张隐忍的笑脸。
邻居被他吓了一跳,想了好一会才续着方才的话题继续:“刚刚说到哪里了,啊对……唉要我说,甭管警察做不做事,我觉得芳芳就是被游国豪害了,她还来找我让我救救她。”
“就她们吵架第二天的晚上啊,我梦见一个没头的女人在一个墓地里,到处挖啊,把人家的墓穴扒开,就跟试发卡一样,拿别人的头往自己脖子上试啊,试一个丢一个,试一个丢一个。”
秋山听得一愣一愣的,老太太长吁短叹地送走邻居,眼睛都哭肿了。
下午五点的时候,秋山和流氓替老太太接朵朵放学,一路上流氓离朵朵恨不能八百米远,秋山倒是没什么感觉,牵着小姑娘的手慢慢地走,甚至还给她买了根雪糕。
小姑娘很有礼貌,跟秋山说了谢谢才剥开包装慢慢地开始吃,秋山看了她一会,伸手摸摸她的头。
“想妈妈吗?”他轻声问。
朵朵吃雪糕的动作一顿,半晌,点了点头。
老太太摆灵堂,没人做饭,秋山想了想,感觉在附近饭馆买了饭菜,带小姑娘上楼吃饭。
开门时伍子楠和谢泽宇在家,似乎刚回来没多久,摊在沙发上发呆,见秋山进门,两人忙不迭坐起身,想说的话刚开个场,便被随后进来的朵朵堵了回去。
秋山笑笑,扬扬手里的塑料袋:“吃饭。”
五个人吃饭,气氛沉闷得要命。
除了秋山,剩下的人吃一口就扫一眼朵朵,朵朵系着红领巾穿着校服,缩在饭桌一角,乖乖吃饭。
朵朵很懂事,惹人心疼的那种懂事,下午秋山听了许久邻居聊天,知道蓝芳芳和游国豪总吵架,小姑娘或许是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些怯怯的,很怕给人添麻烦。
秋山喜欢小孩也心疼小孩,见她饭吃下去半碗,菜还没动几口,便主动给她夹了几筷子菜。
朵朵为难地望着碗里的鱼和菜,偷偷看一眼秋山,见他满脸关切,想了想,她夹起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小声说:“谢谢哥哥。”
“不爱吃鱼吗?”秋山问她,“那吃点别的,叔叔还买了红烧肉呢。”
谢泽宇嗦着筷子,不舍地盯着最后那块红烧肉被秋山夹到小姑娘碗里。
“不是不爱吃。”小姑娘吸吸鼻子,像是想到什么,声音里浸出一点哭腔,“……我妈妈给我做的最后一顿饭就是鱼。”
秋山一愣,轻轻放下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流氓啧了一声:“那爹真不是东西啊,这姑娘多好。”
朵朵不做声地哭了一会,秋山递给她手帕,她擦干净脸,还怯怯地跟他们说对不起。
秋山哄着她又吃了些饭菜,自己也不吃了,带着小姑娘到房间里扎辫子。
谢泽宇盯着秋山背影看了好久,感叹:“你们别说,秋山大哥,真爹啊。”
“这小孩都不知道她是不是人。”流氓撇撇嘴,“反正,等游国豪到了警察局,我们就能回到车上,又能休息个两三天。”
“这里不比车上舒服吗?”谢泽宇说。
“肯定没有车上舒服啊。”伍子楠回答,“车上的规则都是已知的,只要你自己不去触霉头,就不会出事,但没人知道这里的规则,比如昨晚,如果昨晚秋山不救你,你肯定死了。”
“可是那个电视——”谢泽宇迟疑片刻,“不是随机出现的。”
伍子楠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也挺想找个机会问问秋山,这是我第一次碰见规则更新。”
“规则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