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已经被那舌头鞭倒甩飞到墙上,她喉咙滚动,死死咬着牙,鲜血还是从她牙缝间溢出。
阿彩当即就要起身与其周旋,可撑了好几下也没站起来。
细舌紧跟其后,就要刺入阿彩的额头。
林春池握紧拳头,疼痛与恨意交织下愈发猩红的眼睛剧烈抽搐了一下,她霍然起身。
“喂,丑东西!”
裴悠悠顿住,极富趣味地将头缓缓转过来,撕裂开的嘴角还能看到属于人体鲜红的肌肉,她冲林春池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丑八怪!”
林春池双手握紧归藏刀,作出攻击的姿势。
下一秒,却腰身一转,撒开腿就往通向五楼的楼梯跑去。
裴悠悠愣住,她低头看看已经没有活动能力的阿彩,还是放不下到嘴边的大补之物,手脚并用贴在天花板上追了过去。
林春池一踩上楼梯台阶,便打了一颤,脚下的似乎不是坚硬的水泥,而是什么软绵绵的沼泽,再往前走是纯粹的黑,不同于夜晚的幽暗,那黑仿佛可以吞噬一切光明。
可她没时间犹豫了。
身后天花板上已经出现窸窣的摩擦声。
留在这也是死,一不做二不休冲进去还有很大几率能找到师文,最起码多了些生的希望。
思及此,林春池拽住楼梯扶手,从拐弯处晃了上去,正好避开一条突刺而来的舌头。
“再快点!”
林春池几乎将她的速度提到了极限,整个人咻的一下消失在黑暗中。
扑面而来的是黏稠的空气,林春池觉得自己好像行走在蠕动的果冻里,脚踝的镯子像是淬火的铁器一般灼热,身上却快被刀割般的阴风冻得血肉凝固。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宛若进入到了一个恐怖的空间,林春池下意识地定住脚步。
这两眼一抹黑怎么找师文?
奈何身后那窸窣的声音还紧紧跟着,林春池只好闷头往前跑,大声呼喊着师文的名字。
没有丝毫回应。
偌大空寂的黑暗中,只剩下她沉重的脚步声和身后那不断靠近的稀碎声响。
绝望笼上心头。
林春池不敢停下,不知道跑了多久后,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方泳池。
湛蓝的池水竟散发出莹莹光亮,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方向,朦胧水光里,林春池心底又燃起一丝希望。
可随着脚步越靠越近,林春池陡然一激灵,这五楼都荒废这么久了,哪来的如此澄澈的池水?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池边。
异变猝不及防的发生,前一刻还湛蓝的池水中,突兀地出现一缕黑红,像颜料融化一般越来越多。
林春池转身便要跑。
身体动弹不得,这种熟悉的感觉,令她想起那夜里踮着脚尖的鬼影。
她将牙关咬的咯吱作响也只能活动上半身,脚下像是被粘住了一样。
眼睁睁看着池水迅速变红,顷时便像是盛满了人血似的泛起粼粼血光。
泳池中央缓缓升起个披散着长发的高挑女人,她被池水浸湿的长发黏糊糊贴在脸上,让林春池瞳孔猛缩的是,这女人穿着一席古代长裙,有繁杂的刺绣和层层叠叠的衣衫。
林春池彻底僵住了。
包括头顶的裴悠悠也停住,三条细长的舌头被吓得忘记收回去似的垂下来。
泳池中的女人赤足踩着池水一步步走过来,阴寒的气息也随之紧逼。
随着走动,她身上的长裙一晃一晃,及腰长发还滴答着猩红的液体,从头发后传来一阵渗人的咯吱声。
就好像在咀嚼骨头时发出的脆响。
林春池的冷汗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中,她突然后悔了,还不如让裴悠悠吃了自己算了。
好歹还是熟人,多少能有点心理准备。
眼前这身着红衣的女鬼,不会把师文给吃了吧?
连师文都要被吃,一种世界药丸的无力感袭上心头,林春池抿住颤抖的嘴唇,从未如此深切地共情起唐僧来。
女鬼终于来到她面前,周身萦绕的阴冷寒气几欲刮人骨血般笼罩而来。
一只死白的手从衣袖下伸出,指骨纤长如玉,如果不是毫无血色单看这手便足以称上一句国色天香。
林春池更害怕了。
那手缓缓伸进长发内,将披盖住脸的头发向后拢去,一张美到窒息的脸便毫无征兆地露出来,死人般惨白的皮肤倒是成了张无暇画布似的,将女人惊艳的五官勾画的淋漓尽致,端的是眉眼深深,如琢如磨。
只是。
那朱唇中正咀嚼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小鬼,鲜红的唇角一滴血缓缓滑落,鬼气森森。
寂静。
女鬼就这样看着林春池,嘴里的小鬼下半身已经被吃掉了,眼睛还提溜转。
一人三鬼静默无言。
林春池在这诡谲的气氛下,突然重新拾起演员的职业素养,拼命在脸上挤出了一个乖巧的微笑。
她的声音轻柔,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姐姐,我昨天不是说来找你么。”
女鬼没动弹。
“这不就来串门了,还给你带了点补品。”
说着林春池拽着裴悠悠的舌头,将她一把从天花板薅下来。
裴悠悠一僵。
就听林春池又补充道:
“烤着吃,嘎嘣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