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池握紧拳头,最开始害怕这识种察觉到同类的气息,便让贾诩和鱼怪隐在远处,等待时机再发动,而这一波接着一波的车轮战,都是在为最后的杀手锏做准备。
深深吸了一口气,林春池大拇指慢慢撬开一点点刀柄上的黑色圆环,顷刻间便有更为纯净的浓郁阴动狂涌而出。
师文说过这里头存着的是她自己的阴动,可作为控制归藏刀阴动无节制外放的开关,最近几日她明显感觉到圆环的约束力越来越小了。
事事皆有因果,因果生变故,现在师文去寻师父了,黑色圆环彻底失去控制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如何。
林春池收回思绪,任由归藏刀内的阴动将她缠住,沉浸在这熟悉的疼痛中。
“嘭!”
伴随着极轻的一声,贾诩被九幽鬼王一拳击中,强大的拳风下,鬼影溃散化作一团青烟。
青烟在空中停滞了一瞬后,又凝结出贾诩的身形,保持着被击飞的姿势重重摔在地上
贾诩森白的指骨拍在地上,几次尝试还是跌进了四溢的青烟中,没了力气。
林春池嘴唇微颤,贾诩是师文从小便相识的老哥,是足以将自己这个菜鸡师妹托付给他的鬼大王。
这种愿意为了师文一句‘师妹’而倾尽全力相助的情感,纵然知晓鬼怪疗伤很容易,但林春池还是感到心头一阵酸涩。
望向也被识种揍得鼻青脸肿的鱼嘤嘤,林春池知道不能再等了。
就在这时,地上的金线越来越多,纵横交错蔓延开来,当最后一根金线与林春池脚下的金线交织在一起后。
从林间传来一声脆喝,“印成!”
话音未落,林春池便踩着一地金光提刀冲进战局,每踏出一步,便有汹涌的阴气自四面八方而来。
最后形成了十二股青黑的气流,呈涡旋状一股脑从天上倒灌下来,霎时间场内鬼气森森仿若无间地狱。
九幽鬼王一脚将鱼怪踢开,来不及去管那隐在青黑阴气面若白纸的女子,幽黑瞳孔下意识地抬头看天空,那是...
十二支黑底红纹的祭旗。
几乎要凝结出实体的煞气如山般降临,死死压在男子的头颅和肩膀上,他意识到不妙,便要抬脚逃出这祭旗的笼罩范围。
然,他面色突变。
脚掌好像和地面粘连在了一起,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其抬起,他这才看到脚下繁杂交织的金线,金光愈胜构成了一个覆盖他脚下三丈余长的圆阵。
着了道了!
九幽鬼王心中一咯噔,这不明摆着把笼网准备好了等着他往里跳么?
没想到这个夭寿的归藏刀主还有个结印师同伙,不见身影便能画下封印,实力深不可测!
任由九幽鬼王在心中问候了这归藏刀主全家,也无法动弹半分,头顶的祭旗还在不断施压,像是要将他挤成肉饼。
脚下的圆阵光亮灼眼,甚至从外环开始向上蔓延出金色泡沫般的纹路,吸力越来越强。
他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对付头顶脚下的两股压力,但看着提刀而来的林春池,男子还是露出个残忍的笑容。
“你不会以为,就凭你那少得可怜的力量,就能杀了我吧?”
话毕,从男子身前袭出一团青烟拦在了林春池的前头。
不愧是食过人的识种,竟可以一心三用。
“凭我当然不行,”林春池挥刀与那团青烟战到一起,刀柄的黑色圆环开始不住地震颤,源源不断的还未消化的阴动经由归藏刀尖倾泻而出。
依然有很多钻进了林春池体内,忍住剧痛,她露出了更残忍的笑容,“但归藏刀内我十七年来的阴动,你怕不怕啊?”
阿彩站在圆阵外小心地操控祭旗,林中金珏十指飞快变幻,脱力之下不得不靠在树干上方能立住身形。
唯一无事可做的鱼嘤嘤坐在圆阵外,嘴里‘嘶嘶嘶’地抽着气,小手不住地揉那被一脚踹肿的屁股。
不是它不去帮忙,而是在此之前便被警告过,在阵成之后不得入内。
一是同为鬼怪的它也会收到祭旗的重压;二是此时圆阵中心的九幽鬼王正处在一个极端平衡的状态。
上有祭旗下有圆阵,若是此时叫别人打乱了这平衡,便是助他脱离圆阵的束缚,是以除了可以一击毙命的归藏刀外,一切攻击皆是累赘。
圆阵中,阴气狂荡,只有九幽鬼王一动不动站在中心,其他位置都被幽幽鬼气所遮蔽,只能瞧见一道雪亮的刀光时进时出。
阿彩控制祭旗的手臂用力过度开始痉挛,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场中的战局中。
太冒险了,一着不慎在场几人均要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但还真叫林春池给走到了这一步。
现在只需等林春池将那识种一刀了结便可。
蓦地,场内青黑鬼气一散,露出林春池气喘吁吁的身形,她擦去嘴角的鲜血,长刀如月再次袭向萎靡不少的青烟。
阿彩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成了。
她已经感受不到手臂的存在,长时间操控祭旗给她带来了不亚于九幽鬼王的压力,但万幸的是,终于要等来尘埃落定的一刻。
“嗖——!”
突然,阿彩听到一个什么东西从耳边急速掠过的声音,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又是几声接连的‘嗖’‘嗖’。
什么玩意?
阿彩循声望去,只见几道巴掌大的黄符从身后直刺入阵中仿佛僵持住的战局中,黄符宛若一根根离弦的箭,眨眼的功夫,便钉在了...
九幽鬼王的身体上。
阿彩慢慢长大嘴巴,亲眼看见了九幽鬼王冷硬的身体,在黄符的攻击下,一阵颤动,像是个被小心摆放在钢丝上维持住平衡的花瓶,被小猫尾巴扫了一下——向一旁趔趄了半步。
而那双紧贴圆阵的脚面,就这样,彻底恢复了自由。
那一瞬间,阿彩已经为黄符的主人选好了棺材样式,并且在心中亲切问候了来人的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