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伏空青便不动声色地从拉住她手腕的姿势换成了握住她的手。
太子殿下的手相比起小姑娘的手,还是稍凉了一些,但是却稳稳妥妥地把她包裹在了自己的手里。
荣简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他的力道,被对方拉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里。
隐约之中,,她听到对方说了一句''别怕''。
很奇妙地,她真的就感觉不那么怕了。
这是属于爱情的神秘力量吗?
荣简提着小油灯,尽可能把自己周边的地方点亮,近乎是啧啧称奇。
她小心翼翼地把油灯下移,照亮了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荣简没忍住,偷偷地,又喜滋滋地勾了勾唇角。
她跟着伏空青慢慢地往前走,青年还拿着那把剑,此时倚靠着剑,往前慢慢地试探着。
在这样的氛围下,小姑娘还是不由极为紧张地屏气凝神,好在伏空青虽然走得慢,但是每一步都很稳,而同时,他没有放开过荣简的手。
等大约走到荣简的油灯快要熄灭的时候,伏空青突然开口道∶"荣简,你有没有觉得从刚刚开始,风似乎大了不少?"
他这么一说,小姑娘才意识到,相比起从进入密道以来感受到的微风,现下的风确实大了不少。
她不禁喜上眉梢∶"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快到出口了?"
伏空青''嗯''了一声,转而更加小心地往前试探∶"这里的出口应是城门,任律侯爷神机妙算,他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小心!"
荣简一边分神听伏空青说话,一边慢慢悠悠地往前走,而下一秒,她只感觉自己脚底一空。
油灯就此摔了出去,荣简只听到了清脆的碎裂声,自己也一下失去了支撑。
女孩子此时依旧有些茫然,她的手里一空,竟是因为突然的重力变化,放开了伏空青的手。
但是,几乎就在下一秒,伏空青已经毫不犹豫地重新抓住了女孩子的手。
荣简感觉自己被对方拉进了怀里,紧接着,意识便一片漆黑。
女孩子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眼前有些微光。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又穿了。
但是很快,她听到了水流汩汩的声音。
她有些茫然地撑着地面起身,无意间拉到了自己的腿,疼得眼泪都差点隧出来了。
女孩子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躺在一条河边,身上盖着的衣服,显然是伏空青的月色外袍,而身边,则是在滋啦作响燃烧着的火炭。
而伏空青则不知去向。
荣简试探着按压了一下自己僵直的小腿,一下子又痛得眦牙咧嘴。
她不懂医术,按照这样的疼痛等级,只能祈祷是严重扭伤而不是骨折。
小姑娘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紧接着便有些茫然地抓住了伏空青的外袍。
她重又看了一遍还在燃烧着的火堆,谨慎地猜测伏空青还没走远,便开始琢磨是不是要起身找找他。
"荣简,你醒了吗?"
还没等她琢磨出一个所以然来,另一边的男声响起。
荣简闻声看去,伏空青拿着木材站在她面前。
对方只穿着月白色的里衫,看上去颇为单薄小姑娘眨了眨眼,开口道∶"对……我们这是在哪儿?"
她开口之后,差点被自己声音中所带着的鼻音给吓了一跳。
倒是另一边的伏空青神色如常,他走到荣简面前蹲下,伸出手,有些生疏地轻碰了一下女孩子的额头。
荣简愣愣地看着对方的动作,只听青年像是放心一般地松了口气∶"你之前有些低烧,现下好多了。"
荣简咽了口口水,这才小声问道∶"我们,我们怎么会掉下来?"
她现在想起来,之前明明是伏空青安全地踩过那边地方,她才跟着踩了过去,按理说,根本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伏空青摇了摇头,神色如常∶
"那是一个我遗漏的机关,只允许一人通过,第二次踩上去的人是你,便直接踩空了,但好在,这处虽是悬崖,但也有水流借以缓冲,我们才幸免于难。"
他顿了顿,不知为何,耳朵根却慢慢红了起来∶
"不过,我们上岸的时候,你的外衣已经湿透了,我为你脱去了外衣,现下正晒着,等干了你便再穿上,便先用我的凑合一番吧。"
荣简低头看了一眼披在自己身上的月色外袍,又看看外袍下自己严严实实的小衣。
小姑娘还是有些微感冒的症状,这时候倒是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她费力地伸手,轻轻地捏了一下青年发烫的耳朵,原话奉还∶
"我俩明明连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殿下怎么还害羞上了?"
伏空青微微地一颤,荣简只觉得自己手下的耳朵越发发烫。
但是面上,青年却没有避开她的动作,反倒是温顺地微微低头,更为无奈地说道∶"这不一样。"
荣简放下了手,就听对方轻轻说道∶
"不论我是否眼盲,为你换去外衣,便是于理不合,轻薄了你。而之前……是事急从权,这是不样的。"
他的声音很坚定,但音量轻得宛若一声随风而去的叹息,重复道∶"是不一样的。"
荣简挑了挑眉,她的脑子似乎还因为之前发了热而觉得有些混乱,盯着伏空青好看的眉眼半晌,终于出乎意料地往前一凑。
按理说,荣简的动作虽然出平意料,但到底迟缓,按照伏空青表现出来的深厚内力,他要是想躲,必定是能躲开的。
但是,青年却是僵在了那里,接受了女孩子一个轻柔而炽热的吻。
她吻在他的眉毛中央,几乎是一个不含任何口□却满带着爱意的亲吻。
伏空青近乎有些恍惚,那边的荣简却感觉自己像是无酒自醉,整个人都是热乎乎的,而伏空青的面颊微凉,她便舒服地蹭了对方两下,这才有些含糊地说道∶
"什么一样不一样的,你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她往下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那边的伏空青已经睁开了一双盲目。
青年的眸子依旧带着浑然天成的水汽,这时候却微微有些迷茫的样子。
荣简看了,只觉得好生欢喜。
伏空青张了张嘴,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任由她靠住自己,两人休息了约莫片刻,荣简都有些困了却被伏空青慢慢摇醒。
小姑娘睡眼惺忪地睁眼,这才发现天透露出了微光。
想必现下是大亮了。
她看着伏空青亲自把另一边晒干的衣服取下来给自己披上,很快,她在对方的搀扶下勉强站起,青年和她解释道∶
"我之前探了探路,这里应是在护城河的下游,我和父——陛下春猎的时候曾途经此处,只要一直顺着河流走,便能够走出去了。"
他弯了弯唇角∶"因祸得福,护城河倒是更为靠近丞相府。"
荣简作为一个只记住了丞相府与皇宫内布局的路痴,这时候才眼睛一亮。
现下,估摸着伏吕律已经发现了她和伏空青的逃脱,逃到城外也脱不开对方的追捕,可若是能直接回到徐荣简的本家,就算伏吕律手中有翻天的势力,也得对丞相府忌惮一二。
荣简一下雀跃起来∶"走走走,我们.哎哟!"
她得意忘形得差点忘了自己的腿伤。
幸好,她往前栽下的时候,另一边的伏空青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青年默不作声地停顿几秒,便矮下身子,干脆利落地说道∶
"来。"
荣简愣了两秒,这才意识到伏空青是想把自己背起来。
小姑娘目瞪口呆∶"不是,殿下.."
她这下才觉得自己烧是完全退了,一时间却还是着得脸发汤,倒是伏空青有些好笑道∶"怎么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补充道∶"我只是看不见,日常行走早已没了问题。"
荣简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到最后,小姑娘还是扭扭捏捏地爬上了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的背部,她把下巴搁在对方的肩上。
而青年也正如他所说,背着一个她,依旧走得稳稳当当。
荣简却依旧日觉得脸通红,半晌后才小声道∶"还从未有人这样背过我。"
她这句话倒是真的。
不论是在荣简的回忆之中,还是上辈子荣简都记不清的记忆中,她都能确定,没有人像背一个孩子这般背过她。
青年小心地隔着衣服,揽着女孩子的小腿,听到这话,动作倒是慢了两拍。
到荣简以为这位殿下不会开口的时候,她才听见青年很轻很轻地发声道∶"那便是第一次了?"
小姑娘小声应了一声。
伏空青依旧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他的方向感确实比荣简想象得要好了太多,但是也少不了她时不时地指路,而等到她以为青年都要跳过之前那个话题的时候,对方才慢慢地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背人。"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