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在这魔界不知名的小破屋中,三人正僵硬地对峙着。
荣简手上的那把刀,依旧是那把粗制滥造,出品于少年裕苍的刀把,而另一边,那位束蓝鼠虽然境界比她低了不少,但周身的灵气发散出幽幽的白光,看上去极为骇人。
对方再怎么也能担得起''纨绔''二字,由此不论是灵器还是符咒都是上品。
荣简深深地吸了口气,依旧一手把裕苍护在身后,呈现一个保护的姿势,眼睛却一躲不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气势汹汹。
眼前的束蓝鼠没了之前在荣简面前说话的笑意,一张俊秀的脸上此是满是阴霾,他的法器在他身边漂浮起来,荣简只听他淡淡问道∶
"江荣简,你我二人,都是仙界修士,你应当知道,我们从小被教导过,遇到入魔的修士,该如何处置他们
即使,你护着的那人是你曾经的师尊,也是我的故友,我会为了找到他翻遍三界,但也会因为他入魔,而亲手结果他。"
他顿了顿,才言简意赅地蹦出两字来∶"让开,我不想伤你。"
荣简的动作都僵硬了不少。
她估计是在之前的交谈中,眼前的束蓝属发现裕苍入魔了,由此便举剑要结果对方,但听到最后倒是脑子停转了∶
这位大哥,即使你有再多灵器宝贝,你也打不过我一个金丹后期啊,你想怎么伤我?
她刚想开口,就感到身后的人伸出手来,轻轻地按在她的肩上,转而往前走来。
荣简一恍神,便只看到裕苍挺得笔笔直的背,和对方柔顺的黑发了。
荣简下意识地皱眉,便听那方沉默许久的裕苍终于开口了∶"束公子。"
他明明衣着简陋,这时候的语气却平静得像是坐在高堂之上,面对着众位求知若渴的弟子∶"我对你,不顾生命危险,来魔界找寻我的下落之事,感激不尽,只是你也知晓,我现下已然入魔,与你不再是同一路人,你若想杀我,我可以理解,但是……现下的情况是,你杀不掉我。"
荣简∶"..噗。"
束蓝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拿着自己的灵器,看着眼前两个他都已经估算不出境界的人,手都有些僵了。
荣简起了点坏心眼,她悠哉悠哉地收起了剑,也没有想给眼前男人台阶的意思,就等他继续开口。
而在观赏了这位原男主丰富的变脸之后,他终于哐当一下把法器中一把灵巧的匕首扔在了裕苍的面前,撇开了脑袋∶
"既然你也知道,我的修为无法耐你何,可我相信,不论你是否入魔,我认识的那个裕苍都带着一颗大义之心,若你现下愿意自戕,我便还认你是我兄弟。"
荣简
tā • mā • de。
前有蔓兮苦口婆心劝她自尽,今有这束蓝胤以深明大义的说辞劝裕苍自尽,到头来,不论这男女主是什么成分,本质原来都是叉烧成精。
她刚刚已经隐下去不少的斗志又燃烧了上来,她咬着后槽牙开始撸起袖子,就听那边的裕苍冷静开口道∶
"不必。"
荣简可以看到束蓝鼠突然眯起来的眸子,另一边的裕苍去继续道∶
"我现下的命,还有旁的用处,只当我做完了我要做的事情,我便自行了结。"
他说得太过认真,荣简在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近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袖口。
裕苍仿佛是有所察觉,反手轻轻扣住她的手腕,但那是下意识的动作,只停留了一瞬,他便重新放开了手。
而同时,两人的肌肤相碰之时,荣简隐约地听到了远处的某一处天际,响起了轰隆的闷雷声。
她却无暇顾及,只是看着那方的束蓝胤神色莫辨了半晌,后者突然动了起来。
荣简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动作,对方却只是目不斜视地走到了门侧,并不回头,只说道∶"我信你。"
他顿了几秒,在开门的瞬间,含糊地加上了一句∶"我不会向他人透露你的行踪。"
荣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门外已经没有男主那翩翩公子哥的身影。
她再回来看向裕苍的时候,表情冷淡∶"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裕苍的唇依旧是苍白的,此时低着头,愣愣地看着脚下那把匕首。
荣简气不过,伸手就拉了他一下,那边的裕苍才像是恍然惊醒一般,先微微后撤躲过了她的手,这才矮腰,捡起那把匕首∶
"这是快二十年前,我刚认识束公子的时候,他让我帮他打的匕首。"
荣简已经快忘掉对方''打器小天才′的人设了,这时候眼睛没离开对方后撤的手,却又忍不住开口道∶
"你和束前辈.….关系很亲密吗?"
黑发的剑修闻言,像是思索了一番,这才慢慢地摇头;"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的神色淡漠,只端详了一会儿手中的匕首,很快把它放在了一旁,而下一秒,从他身边伸出一只手,拿起了匕首。
他下意识地侧头,就看到小姑娘迎着光,打量着那把白玉质地,品相优良的武器。
她痛心疾首地摇摇头∶
"这束公子也真是缺心眼,他不要我还要呢!"
眼看着荣简就要把它收进自己的储物空间里,裕苍这才想起来挡一下,他看着迷茫抬眼看着他的荣简,轻声道∶
"你既善用刀,那我帮你打把刀便是,不需要拿这个。"
荣简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而裕苍拿回了那把匕首,却突然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我刚刚说的,确实属实。''
荣简皱眉,另一方的裕苍却已平声给她解释道∶
"入魔之事,对于一个仙界修士来说,并不是简简单单地可以使用魔气,,魔气与仙气天性排斥对方,不论是肉身凡胎还是仙骨魔血,都无法长期地承载这两种气,他们刚开始,只会让我变得虚弱,变得痛苦,但是渐渐地,我会失去神志,成为一具只知道杀戮的行尸走肉。"
"我不会再认得束公子,也不会认得我的弟子们……不会再认得你。
荣简看着青年像是疲极了地坐在床榻上,但偏生这样,他也只是抬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荣简,眼神近乎贪婪,给了荣简一种他想就此记住自己的错觉。
但是末了,他也只是淡淡地收回视线,便低头道∶
"但在那日之前,我必须杀光那些暗算我师门的人,昨日的长老,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黑发的剑修顿了顿,侧头向一旁∶
"昨日,是我一时失控,若你想要我补偿,直说便是,只要是我能给得起,我不论如何,都会在死前为你办到——是我对不住你。"
他停顿半晌,心中带着某些说不明道不清的酸涩之情,但很快,又被多年的自制力给压了下去。
裕苍无意识地用力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的心又重新平静了下来,从被激起涟漪的水,重又回到了厚厚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冰层。
他没有再想去看荣简的意思,兀自道∶
"等我伤好之后,便会回仙界讨伐他们,你尽快……."
裕苍的话语还在口中,却看到那边的女孩子突然凑近了他,踮起了脚。
——即使对方的动作再快,以他的修为,也能把她动作变慢,他完全可以看清对方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以判断自己需不需要躲开。
但是,在其中的某一秒里,他看清了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像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柔软细小的东西一般,愣了神,错过了躲避的时机,而下一秒,便感觉到温热的东西按在了自己的唇上。
但是,与那副令人心中一软的触感不同的是,它的攻势毫不留情,几乎是掠夺一般地深//入其中。
裕苍下意识地向往后躲,那方的女孩子却像是早有所料地伸手,用手固定住了他的后脖颈,不让他后撤。
等到荣简餍足地抬起身的时候,裕苍已经从站着的姿势被她逼上了床榻,整个人连耳朵轮廓都是红的。
这和昨日他失血过多,眼前发晕脑子转不灵活的情形不一样。
他能感受到女孩子的睫毛扫过他脸颊的触感,也能感受到对方偶尔像是有些不满意地轻咬他唇瓣的疼痛。
可是,让裕苍最为狼狈的是,他现下明明什么都清楚着,但最多只是做到会往后撤,却至始至终没有伸手推过一下荣简。
—他明白,在内心的最深处,他不想推开对方。
荣简没有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等这个漫长的亲吻结束,她直起身子,人站着,脸却是冷的,看着裕苍发红的耳廓,却勾了勾唇角∶
"怎么,不是沧昱仙尊问我想要什么的吗?"
她点了点自己的唇,轻道∶"这就是我想要的。"
这话一出,她突然看到刚还呆愣着的裕苍突然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样,又像是掩饰般地立刻侧头。
荣简琢磨一般地看着对方头上的一个发旋,福如心至,开口道∶"我太贪心了,并不只想要一个吻就结束,我要的东西—是你。"
说完她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忙找补道∶"啊,你不是东西。"
说完更觉得不对,她又道∶"不是,你是东西……
裕苍没有想那么多,倒是沉默着看女孩子开始纠结起来,但很快,荣简自己结束了纠结,气不过一般地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