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另一边,倒是束蓝岚的声音响了起来。
荣简转头,她竟身处于一张柔软的床榻之上,而床榻四周,摆设品非金即银,看上去雍容富贵不算,也透露着绝对的暴发户气息。
她在这些摆设品之后,看到了脸色不虞的束蓝岚,对方手上还拿着药蛊,来回摇头∶
"我倒是也佩服你啊,大徒弟,灵力亏空到那副程度,你居然还能叨叨叨个不停,现在知道苦了吧,来,把药喝下。"
荣简下意识地接过了对方手里的药蛊,一时间脑子都转不过来到底是谁在叨叨叨这个问题,便先顺势开了药蛊的盖子。
股浓稠到几乎实质化的苦味扑面而来。
荣简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顿觉人都清醒了不少,她把盖子着急忙慌地盖回去,这才问束蓝崖道∶"裕.…我师尊呢?"
那方的束蓝鼠听到这个问题,神情则稍严肃了些许,他沉默地看着荣简半晌,转而才轻轻说道∶
"他身上的伤都很浅,基本都是外伤,处理起来甚为方便…只是,他的内里的每一根经脉,几乎都已是凝滞状态,仙魔生来便是相克之物,现下被他同时承载在体内多时,已然到了药石无医的程度。"
他后退几步,靠在房间的门板上,背着光,由此,荣简只能看见对方有些模糊的下颚线,以及脸上少见的沉郁∶
"以我束家的人脉,我也只能为他寻到些许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来延续一点他的生命,别的……想我无能为力。"
荣简张了张嘴,大脑却一片空白。
事实上,她之前听闻裕苍说这些的时候,已经预设过无数个关于对方的结局,其中不乏有死亡以及消逝,但是,在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她一直觉得,总还有其他的方法。
她看着眼前神色阴郁的男主,他快速地诉说着根据自己家族的势力,他帮助裕苍在何处寻找过帮助,也在何处曾经听说过一些偏方。
他的每一句话都把''束家''这个本在荣简心中没有具体模样的家族给清晰了起来。
莫名其妙地,她的脑子极为冷静地根据男主的话语,勾勒出了这个家族的势力以及形象,得出了这个束家几乎在修真界可以算是个G的存在。
这也终于提醒了荣简,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才是男主的事实。
而不论是裕苍还是她,只是这本小说之中,用死亡来让主要人物的形象更加丰满的配角而已。
荣简突然觉得有些疲倦起来,甚至不想在这个时候质问装聋作哑的系统来。
半晌,她终于在束蓝鼠神色不安地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伸手,一口气喝光了手里的药蛊,紧接着才问束蓝崖道∶
"我师尊在哪里?"
束蓝鼠看了她半晌,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默默地侧开身子∶"偏房。"
荣简还未来得及疑惑,就听他补充道∶"往西南走,倒数第二个房间就是。"
荣简∶?
许是她疑惑的神情太明显,那边的束蓝属不耐烦地伸手一挥∶
"也就你们这些清修派会把那小破屋叫院子,我买了个好点的院子,你和你师尊就凑合着在我这边住两日吧!"
荣简..
她想着对方那些损坏的法器和符纸,加起来应该可以买下两个裕派,脸色僵硬地拱手说了声谢谢,这才快速地往外走去。
她按照束蓝鼠所说的,朝着西南走,走过了几乎数不清数的房间,最后才找到了一个窗外蒙着黑布的房间。
房间的门虚掩着,荣简在门外犹豫了一瞬,便很轻很轻地推开了门。
房间内摆设同样极尽奢华,四角大床的挂帘用的都是西域那里进贡来的薄纱,朦胧地透出了床榻上人的形状。
空气中的安神香味道几近呛鼻,只是闻着让人昏昏欲睡,荣简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屏住呼吸,这才蹑手蹑脚地摸索了过去。
她轻轻地撩起薄纱,果然在床榻之上,便看到了昏睡着的裕苍。
即使安神香的剂量如此之大,但她眼前的裕苍却依旧紧紧皱着眉头,神色痛苦,像是在梦中都遇到了什么令他感到不安的事情。
对于荣简的靠近,他没有任何动作,反倒像是整个人都被梦魇缠住了一般,额头上布满虚汗,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荣简极为小心地伸手,她的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抚上裕苍的额心。
她想要在此时,进入裕苍的识海。
因为已经多次进入,所以已经被裕苍的识海默认为安全的缘故,再想要进入对方的识海,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荣简眼睛一张一合,面前所看到的昏暗房间一换,变得明亮无比。
然而,这样的明亮并不温馨,事实上,她曾经看到的那些郁郁葱葱的''须弥派''的记忆已然消失不见,面前所呈现出来的,只有两股相交织在一起的气体。
他们一黑一白,没有半分想要让步的意思,像是不斗个你死我活都不甘心。
而令荣简更加胆战心惊的,则是她脚下站着的这片土地。
要说是土地,更为确切地则是说是火焰泥浆,红黑色的火焰遍布在如同沼泽一般的地域之上,像是有一张血盆大口,随时将会把荣简吞没。
荣简几乎感觉到了那被火焰焚烧的痛楚来,但她却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四处寻找着裕苍的身影。
"你不应该来这里。"
可还未等她找到对方的踪迹,就听到一声似是叹息,又近乎责备的声音响起,荣简无措地挣扎了两下,便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温柔而不容抗拒地推出了识海。
荣简再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对上了裕苍的眸子。
对方不声不响地从床上慢慢坐起,荣简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却被他不容置疑地扣住了手臂。
荣简刚想后缩,在感受到对方冰凉的手心之后,却反倒没有了想要往后退的意思,她直截了当地问裕苍道∶
"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荣简站着,裕苍坐着,他抬着头,沉默地看着女孩子,转而却慢慢伸手。
荣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拉着,坐在了床榻上。
男人很慢很慢地把头靠在了她的肩颈上,转而轻声地承认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