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念那边也是一愣,他之前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小姑娘想要粉饰太平的意思,不曾想到对方会说得这么直白。
但是,转念一想,大夫只有在病人没救了的时候才会好生安慰对方,如若这位长公主殿下敢把他的真实情况告知于他,那说不定……
楚念的嘴唇动了动,虽他也在下意识地反复安慰自己,可面上,费劲所能,也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
“我感觉得到。”
荣简没有放开握住楚念的手,现下她的大脑空前绝有得冷静,她深深吸了口气:
“我不想骗你,所以我把太医和我说的情况都会告诉你,金针是非常铤而走险的治法,你的伤拖了很长一段时间,如若之后再保守治疗,那大概率腿可能就废了,而现下,太医说,坚持治疗的话,你的腿会有几率好起来。”
她看着青年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光亮,听到这样的话语,他竟然有些茫然,半晌后才像是自问自答:
“真的吗?”
荣简没有辜负他那像是求救信号般的问题,立刻回应:“真的。”
楚念的眼神顺势看向了女孩子,他只感觉这位长公主殿下的声音很沉,明明带着一点少女特有的清脆,但却意外得让人心安。
他听她说道:“楚将军,荣简从幼时起,就听闻过您的大名,我钦佩于您,也为您现下的遭遇感到不公,所以,请您尽可能地相信我。”
她一字一句,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是从心底剖出来的诚恳:
“如若这世上,除了你自己之外,谁最希望你好起来,那那个人,一定是我。”
……
荣简晚上是在侧房歇下的。
不得不说,有长公主殿下这么个说一不二的主子,倒确实□□出了一群极为省心的侍女。
下午荣简还得在外间的贵妃榻上凑合一下午,晚上那边的荷蕊就已经把侧殿收拾出来了。
荣简舒舒服服地躺在床榻之上,闻着萦绕身周的栀子味,开始回想楚念之后的神色。
她依旧是觉得,让楚念从自己这里得知真相,比他自己摸索着发现真相来得好。
而且,她已经多少改变了一些楚念两条腿直接废掉的结局,就别让这少将军再可怜巴巴地自个儿想东想西了吧。
荣简慢慢地在床榻上翻了个身,闭上眼,眼前却依旧是青年被自己握住手后,神色怔愣的样子,然后,他声音发颤,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但却依旧只发出来一点点的声音:
“好。”
荣简:……
嘿嘿,真可爱。
她忍不住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一边思考着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一边安心地睡着了。
然后,她是被侍女荷蕊小心翼翼地推醒了。
荣简有点起床气,这时候眉头一皱,看着紧巴巴的侍女,这才终于想起自己是忘了什么。
——‘今日子时,江亭一聚。’
荣简在心里痛骂了一番这位不让自己睡好觉的男主,这才低气压地开口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侍女小心翼翼地说道:“快亥时了,殿下。”
荣简:……
她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子时是亥时之前的时间,而一个时辰相当于两个小时。
她干什么要提前两个小时起来赴约这挨千刀的男主角!?
估计是荣简的愤怒快要实体化了,那边的荷蕊人一抖,但还是很坚强地小声开口道:
“殿下以前就嘱咐过,如若要和那位见面,那提前一个时辰来梳妆打扮,是必须的。”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沈荣简以前可不只是提前一个时辰,提前半天都是有的。
荣简服了。
她只能阴着一张脸,任由荷蕊在那边点灯,像个娃娃一样让小侍女轻轻地摆弄身上的各式摆件。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荣简看着铜镜里隐约的面目,怀疑自己不是要去和人幽会,而是去走个国际大红毯。
她为这位沈荣简的别有用心长叹一口气,这才在另一方侍女恭恭敬敬地扶持之下,往宫外走去。
等经过主殿,荣简倒是快速地向侍女比了个‘嘘’,这才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走进了殿内。
她有看顾病人的经验,知道这么重的伤,在古代即便被很好地治疗照顾,半夜里也可能因为人体免疫系统的碰撞发高烧,由此在离开之前还是放心不下,想来看看楚念。
而在荣简的意料之外,她蹑手蹑脚地掀开帘子,这才看到床榻上的楚念平躺着睡着。
他虽睡得依旧不安稳,但至少能看得出来并不难受。
荣简不敢惊醒对方的睡眠,但又不舍得直接离开,只能有些遗憾地轻轻按了一下对方的头发。
他的黑发比荣简想得还要柔软一些,小姑娘一触即离,紧接着原路返回。
等到重新站在殿外,她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那方的小侍女倒是不会看眼色,边伺候着她往竹林那道去,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