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是正式上课的日子,董锵锵的闹钟定的早,所以他很早就醒了。
他在床上躺着,眯着眼看着从窗帘的缝隙中流进来的光在墙壁上扭动。
屋外传来鸟鸣和狗吠,他穿好衣服,走上阳台,在一片金色的阳光里狠狠伸了个懒腰。
明亮、清冷泛着凉意的阳光从遥远的天边穿过狭长、慵懒的云层和繁密枝叶的间隙落在他的脸上、肩膀和手臂上,一股令人愉快、带着新鲜青草味的泥土香气扑面而来。
远处树影婆娑,他把目光投向后院:满目绿色的中央处是一汪清澈的池水,昨天还厮打的鹅和鸭经过一夜谈判达成了停火协议,正相安无事地浮在水面上,公鸡母鸡们则在苹果树下的草丛里寻找来自大自然新一天的馈赠来抚养孩子。老太太穿着工作服,弯着腰在后院的菜地里劳作着,乌鸦在草坪上耀武扬威地踱来踱去,不时被撒花儿奔跑、毫不吝惜体力的“雷达”惊起又落下。
望着通过辛勤劳动而焕然一新的庭院,一股成就感在董锵锵心中油然而生,这美好的生活画面让他一早就充满了奋斗的能量。
“尤利娅女士,早上好!”他大声朝楼下打着招呼。
老太太也冲他扬了扬手:“早上好!董锵锵。”
临出门前,老太太把董锵锵昨天的酬劳一共160欧交到他手里。
虽然工作时间不止4小时,但董锵锵并不想收对方钱,一来他和老太太关系并不算特别融洽,二来昨天他又出了丑,但几个谦让回合下来,他最终还是拗不过更固执的德国人,只能道谢拿钱。
“尤利娅女士,昨天我在外面林子里发现疑似野猪的蹄印,我觉得当您独自在院子里时需要小心,或者您加高加固篱笆,或者您联系本地的猎人看是否可以组织捕猎,或者您直接报警,总之请千万小心。”董锵锵充满期待地望着老太太,他相信她的答复可以直接表明她对捕猎野猪的态度。
“哦,真抱歉,昨天我光顾着出门,忘记提醒你这件事。是的,我们这里确实经常有野猪出现。你昨天没碰到野猪吧?不过一般野猪都是夜间游荡,在黑暗中觅食,很少有白天出来的。”
老太太的答复出乎董锵锵的意料:“啊?您知道?”
“当然,从我还是这么点儿小孩儿的时候就经常在院子内外看到野猪了。”老太太说着比划了一个高度,看起来也就一米四或五的样子,“前几年我还种过一大片葡萄,也被林子里的野猪给毁了,我想它们应该是喜欢这边的生态环境。你还记得那天你和郑春花过来看房时帮我给一只猫包扎么?”
董锵锵点点头。
“那只猫肚子被挑开了,兽医说十有bā • jiǔ就是野猪干的。”
“既然您早就知道有野猪,那您为什么不联系警方或猎人把它们抓走或赶跑呢?您是动物保护主义者吗?”
“我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但我并不反对合理捕猎,只要保持生态平衡就好。另外警察不管这种事,都归猎人们管。我每年都会联系本地的猎人协会,请求他们来抓野猪。老猎人们来过几次,但野猪行踪不定,每次都无功而返,后来老猎人们来的就少了,协会解释说特里尔现在年轻的猎人很少,而且自从切尔诺贝利之后,野猪肉就不再那么吸引人了,许多被狩猎的野猪甚至因为放射性污染而无法出售,愿意狩猎的猎人也就越来越少,就这么一直拖到了今天。”
老太太不反对捕猎对董锵锵倒是个好消息:“可如果不抓野猪,任由它们在这里乱晃,对您、对家禽、对宠物都是一种危险。报纸上说,野猪除了有攻击性外,还会携带猪瘟并传染给家禽。”
“确实如此。说起来这边林子里不仅有野猪,我还碰到过狼、狐狸、野兔、獾,前两年不知是什么把我最能下蛋的母鸡叼走了几只,如果能有人把野猪抓走就好了,它毕竟还是比其他野生动物攻击性更强。当然,狼也是。”
话说到这儿就已经很清楚了,董锵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并没着急向对方表示“我可以帮你消灭野猪”,也没再问老太太自己是否可以在户外烧烤做饭,只是开心地和老太太道了别,便开车前往学校。
上午的课是ProSeminar,这种研讨课通常是为大学新生提供的,难度较低,主要是为了引导大学生熟悉研讨课的教学形式,为以后高级课程阶段的专业研讨课做准备。董锵锵在预科时已经接触过ProSeminar,所以对形式并不陌生:研讨课最后通常从书面报告和演讲两方面对学生进行考核,报告可以开卷准备,演讲也是通过类考试,而不是选拔类考试,所以只要能按时高质量完成报告和演讲,这门儿课拿学分应该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