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庭院里,雨幕深深。
殷太守安静地注视寒烟凉,她的面容如此熟悉,唤醒了他沉睡多年的记忆。
他曾见过这张脸。
他年轻时前往锦官城,路过一座戏楼时不经意抬头张望,雕花扶栏边倚着一位红衣美人,黄昏下娇艳妩媚,和眼前少女的容貌竟有五六分相似。
如果那美人曾为他生下女儿,想来正是如此年纪吧?
寒烟凉的杀招太过凶悍。
侍卫们投鼠忌器不敢取她性命,因此打起来非常为难,最后弓箭手躲在暗处,朝寒烟凉和沈议潮射去了两支浸泡过mí • yào的弩箭。
细小的弩箭像是绣花针,轻而易举刺破两人的肌肤。
寒烟凉身形晃了晃,只来得及恶狠狠盯向远处的殷斯年,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就和沈议潮一同晕倒在雨水之中。
侍卫一拥而上,纷纷用刀剑指向他们,又让开一条路,请殷斯年决断。
殷斯年撑着黑色油纸伞走来。
雨珠浇打在纸伞上,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他俯视着寒烟凉的脸,听不见嘈杂的雨声,耳畔只反复回荡着美人哼唱歌谣时的软糯嗓音。
他的五官笼在纸伞的阴影里。
他轻声吩咐:“关进地牢。”
……
次日。
云层消散,春日的洛阳城终于展现出她的明媚。
南宝衣坐在窗前梳妆,小心翼翼地用珍珠粉盖住眼底青黑。
阿弱倚在她身边,奶声奶气:“阿娘,为何你没睡好?我昨夜睡得可香啦!是不是我和裴姐姐挤到阿娘了,让你睡不着鸭?”
南宝衣在脸颊上匀开桃花露。
他们赶了半个月的路,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有了床帐,小家伙当然睡得香。
只是她昨夜看见了石榴树下的累累白骨,完全不知道这个寺庙是什么来头,后半夜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
她捏了捏阿弱的脸蛋,温声:“我择床,所以睡不着。去叫你四皇叔起来,咱们今日得去太守府了。”
裴初初抱着红漆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托盘里盛着一盘胡饼和一壶酪浆。
她小小的,抱着托盘很费劲儿。
阿弱殷勤地跑过去,搭了一把手。
裴初初在矮案上摆好碗筷,稚声:“南大人,我今早起来读书的时候,四殿下说他染了风寒,起不来了,让您去城里给他抓药。他病的厉害,咱们今天恐怕去不成太守府啦。”
南宝衣挽了个简单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