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打斗时,他途径对方的船只,清楚地看见那几十艘大船确实载着满满当当的粮食,显然是真的要去救济灾民。
什么时候起,灾民竟然需要土匪来救济?
土匪忙着劫富济贫保存难民,官府忙着勾搭成奸割地称王。
真可笑。
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殷朝宗说过的那些话:
——你们只知道争权夺势,在长安是为了争权,打着调查水患、剿灭山匪的名义来到洛阳,也还是为了争权。你们眼中,没有被水患摧毁家园流离失所的百姓,没有劫掠富商占地为王的山匪。你们眼中,只有权势,只剩权势。
殷家的大郎君愤世嫉俗。
看不惯世家勾结争权夺势,看不惯父亲为了称帝不顾阿翁的性命,看不惯钦差使臣的无所作为。
萧弈抬头,放眼四顾。
所有人都叫嚣着击杀山匪。
他们眼中只有击杀山匪积攒功绩,却看不见洛水那边,无数难民眼巴巴盼望着山匪送去粮食。
他答应过南娇娇,尽量做一个心怀善意的人。
小姑娘那么努力为他积攒福报,他自己也应该努力才是。
明明生性好斗,明明靠杀戮为生,明明两辈子都是踩着鲜血和人命往上爬,但是这一刻,他竟然压下了那颗冷酷的心。
他望了眼江岸边一脸懵懂的殷穗。
有她在,换回南娇娇不算难事。
他散漫地收起陌刀,吩咐道:“让路。”
洛阳官兵大惊。
一名官员不解:“殿下,这可是擒拿他们的好机会!他们船舱里全是粮食,人数又不多,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咱们不能白白放过呀!”
萧弈神情冷淡:“本王说让路,听不懂?”
“殿下不能啊!”
官员苦苦哀求。
他说破了嘴皮子,见萧弈仍旧无动于衷,于是跺了跺脚,心一横,厉声命令道:“击鼓——”
锋利的刀光一闪而过。
陌刀横扫。
他的头颅骨碌碌跌落在地,血溅三尺,切口平整。
正要击鼓的壮汉,惊悚地咽了咽口水,紧忙放下鼓槌,假装无事地扭过头哼曲儿。
萧弈低头擦拭陌刀:“让路。”
无形的威压朝四周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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