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繁花捏着手帕,紧张道:“阿弟并非薄情之人,这其中,想来是有误会的……”
南府闹得人仰马翻。
镇国公府。
已是落雪的冬季,园林里的草木早已凋敝,台阶生着一层墨绿色的青苔,冬日里看来格外苍郁冷峭。
宁晚舟坐在廊下。
他披发赤脚,只穿着单薄的牙白寝衣,寝衣领口敞开,露出满是旧伤的胸膛,迎面而来的寒风格外刺骨,冻红了他的面颊和双脚,可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只木然地坐在那里。
他紧紧攥着一枚桃木牌。
桃木牌上雕刻着古老繁复的花纹,篝火、绛纱灯、火焰、城墙,共同组合成古老的图腾,哪怕白日里看着,也仍旧透出一股邪气。
自打姐姐把这桃木符文带回府挂在床头,他就夜夜看见故去的爹娘,他们笑着并肩而立,招呼他过去说话。
昔年他在爹娘面前一贯放肆,然而如今最后悔的,正是昔年的叛逆和顽劣。
爹娘没有喝到姐姐敬的茶,也没有看见他顶天立地的模样,更没有享受过他的孝顺和谦恭,他们就那么仓促地走了,走在了他大婚的那一夜。
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年怀着怎样的负罪感,没有人知道他多想重新回到过去,向爹娘说一句对不起。
于是他夜夜流连于那个梦境。
起初的祥和过后,梦境里的爹娘逐渐变成浑身浴血满目狰狞的模样,他们愤怒地指责他为什么不为他们报仇,愤怒地逼迫他立刻诛杀沈皇后。
昨夜书房,他握着桃木牌沉沉睡去,又进入了那一重梦境。
鬼使神差的,他回到了大婚那一夜。
他亲眼看着爹娘死在乱箭之下,他再也无法抑制对沈姜的仇恨,发疯似的想掐死沈姜……
等他醒来时,看见的却是自己掐着姐姐脖颈的画面。
四面八方都是惊恐的婢女。
而姐姐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用那双软弱无力的小手拼命拍打着他,最后她就连挣扎也逐渐弱了下去,已是被掐得说不出话来。
他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慢慢松开手,跌倒在地无言以对。
如今姐姐回了南府,偌大的镇国公府只剩他一人。
他闭上眼,浑身无法抑制地轻颤。
正在此时,老管家蹒跚而来,恭声道:“国公爷,马夫回来禀报,已经把夫人平安送回南府。您昨夜究竟怎么了,怎么就……”
他侍奉了三代镇国公,也是亲眼看着宁晚舟长大的,几乎把他当成了亲孙子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