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其乐融融的比试赛还在继续,嵇无泠听着她问完黑熊妖平日如何练体术,又跟兔妖讨论天生赤目的乐趣,然后同食发鬼探讨养发滋肌的秘籍。
甚至最后,她唤了那几个从前修合欢道的过去,听他们讲风流艳史,学习如何靠精湛的功夫吸食少男少女的精魄,从而修为一跃千里。
嵇无泠按了按突突跳的眉心。
在言星越来越黑的脸色中,宁扶沅意犹未尽地结束话题,令魔侍去熄了殿内的熏魂香。
各外门弟子这才如梦初醒,等他们后知后觉,自己连幼时从家里偷了几次灵石的事情,都全部倒出来了后,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
“师尊可有相中的弟子?”言星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开口询问道。
“看着都挺好。”宁扶沅叩着扶手,似乎很是烦恼,“不若明日再正式比比,先将人都送去侧殿吧。”
说着,她吩咐魔侍赏了众人1000灵石。
等所有人的身影都退下去,宁扶沅推门而出,打算去所有外门弟子聚居地随意逛逛,殿门刚开,便看见廊下立着个乌发翻飞的少年。
想着自己放入匣子中的镣铐,宁扶沅心情甚好:“怎的,心生不满,意图刺杀本尊来了?”
他定定地与她对视,继而若无其事地浅淡一笑:“这些人资质浅薄,配不上尊上的亲自教导,您不若再多看看。”
**
魔尊寝宫侧殿,与正殿不同,这里装饰陈旧,多用兽骨作墙,屏风则是一层尚在流血的薄薄妖皮,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一群不知前途的少年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屋里,除了几张并排摆放的简单床铺,再无他物。
“这可怎么办,听闻魔尊性情古怪,我们不会命送于此吧?”
“要么,我派纸鹤去联系言星大人?”
……
大家都商量着对策,却见一清风霁月的少年自廊外而来,闲庭信步地径直入了屋子里,盘腿坐在墙角处,竟是准备入定修炼了。
大家都面面相觑一瞬。
所谓炼人,便是会拿来吸食魂魄的,跟奴隶无差别,向来都是抓半妖做炼人的。
大家都是妖界鬼界魔界世家弟子出身,魔尊既然定下要将此人做炼人,跟未来的奴隶共处一室,简直如鲠在喉。
当下,便有人想去将人轰出去。
但想着这家伙之前一剑把他们中最厉害的弟子挑入幽命花里,咀嚼得连骨头都不剩时,又放弃了。
没办法,趋利避害,是妖鬼魔与生俱来的天性。
大家只好尽量忽略掉此人,继续聊天。
嵇无泠很快进入修炼,今天的状态,却如何也不对,脑海里总是隐隐浮现魔尊睥睨冰凉的眼神,像是要刺进他的神魂里。
“其实吧,”寂静低落的屋子里,一个人故作高兴地拔高音量,“我们也不要过于低落,最多拜不了魔尊,总不至于死吧,我带了骰子,来来了,赌一赌,快活似神仙。”
“楚兄说的是,恰好我这儿有酒。”
魔界向来不拘着人天性,便是这几年学正道大肆收弟子,约束其行为,也难易本性。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快活起来,酒过三巡,逐渐口不择言。
“听闻那魔尊能夜御十男,要我说,做什么亲传弟子,做男宠也挺好啊。如此惊若天人的相貌,我从前在鬼界闻所未闻。”
“呵,你们可知她多少岁了?3万岁,那华衣下的皮囊,不知道是怎么一副枯树皮样呢!”
“这算什么,我以前修合欢道的,只要能汲取力量,剥了衣服摸着有感觉,也不是不能忍着。可惜没能选做弟子,不然凭我合欢功法,要是能从魔尊那里汲取修为,嘿嘿……”
话音未落,一把拙朴的剑鞘,骤然穿了那合欢修的脖颈,将其头颅钉在了墙上。
所有人立刻醒酒,瞪着剑鞘的主人:“你这炼人!疯了吗?”
嵇无泠站起来,流窜在周身的冷冽气息尚未消散,那剑鞘重新回到他掌心里,不断震动嗡鸣,是里边的剑不甘心地想要出来见血了。
这时,突然有人眼尖地认出他周身气息不对,那灼热的赤金色光芒,自带一股阳罡,像是能把一切污秽面融化殆尽,那里是能在这魔界修炼成的?
“等等,你是剑修?正道的剑修?”
嵇无泠斩妖无数,对于妖鬼从无怜悯之心,更无避讳之意,他十分敷衍地做了个意外的表情。
“被发现了?”
话虽如此,他却相当自然地取走桌上乱摊开的那堆灵石,喂给手里的剑。
“我的灵石!”
“还我灵石,好大胆的剑修……”
话音未落,少年手中的剑身出鞘,带起赤金色的刚烈剑气,瞬间掀开屋顶,让这一屋子妖鬼现了原形。
剑饮够了血,意犹未尽地回了剑鞘,重新沉睡去了。
只剩下那会做糕点的鸟妖,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嵇无泠径直走过去,朝他俯身。
“别……别杀我!我有钱,很多钱!”
他说着哆哆嗦嗦地抖落身上的全部高级灵石,和一枚储物戒指。
嵇无泠很满意他的人傻钱多,盯了废墟片刻,正要想个合理的理由,却听那鸟人结结巴巴开口。
“你莫莫不是魔尊大人的老情人吧?”
少年已经重新布置完现场,伪装成这群妖醉酒相互搏杀的样子。
闻言,浅淡地笑了一下,眼神却很凉:“她是我师尊,我为她的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莫要乱讲。”
等他面不改色地搜刮完所有尸体身上的灵石,又将屋里稍微值钱的饰物都塞入储物袋中。
刚要一剑也捅了自己,伪装得更像一点,抬头却发现不远处的房梁上立着个人。
少女一袭黑衣没入夜色,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不知已经围观多久了。
嵇无泠捏着剑柄的手指陡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