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捂着他嘴的人,有着一张和小姨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只是线条稍微硬朗些,此时在他耳边小声言道:“叫什么叫!不怕被你爹妈发现啊!?我可提醒你,姨父还好说,他脾气好,要是被姨母逮住了,呵呵,等着挨打吧!”
这一开口,皮元良便认出来了,这人是蒋含章啊。
这人是蒋含章!!??
皮元良眼睛都瞪大了。
从小到大,皮元良从来没有觉得蒋含章和小姨长得有一分一毫的相像,他这个表哥,从会走路起就恨不得蜗在自己的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还能听见他在屋里又哭又笑的,有时大叫,有时乒乒乓乓的,又是爆炸又是冒烟,还经常有各种诡异气味传出来。
如果不是苏姨每每硬把人揪出来,强迫着梳洗吃饭,这家伙就算没把自己饿死,也给臭死了。
皮元良几乎就没见过蒋含章不是蓬头垢面时的模样。
可今天蒋含章梳洗得干干净净,以前长得不行的一头乱发,像黑色的竹帘般把整个人裹着,今天收拾得整齐柔顺,收束在头顶挽了个紧实的发髻,露出白得发光的一张小脸蛋来……和小姨好像,所以……也很美。
可再美,那也是蒋含章啊!
皮元良回神了,一把挣开,瞪着人道:“你今天出屋了?还……还弄成这样?”言辞语调有些凶,却没忘压低声音。
蒋含章耸耸肩道:“分化了啊,姨父姨母都要给我议亲了,自然得收拾得像样点儿。”言毕上下打量着皮元良,眼中别有意味,又凑近了一步低声道,“我倒是没想到,元良弟弟你对我倒是挺情深义重的,本是来骂我的,结果一听是凌霄城要欺负我,还懂得护着我。”
蒋含章的气息吹在颈间,属于坤泽的香韵似有似无的扑来,皮元良立刻汗毛倒竖,嗖嗖的往后躲,活像个惨遭调戏的小娘子,哆哆嗦嗦地道:“你你你你发什么神经啊?蒋含章,你分化了好不,有点儿自觉!哪有坤泽这么不知羞,往乾元身边凑这么近的?”
话音未落,却被蒋含章一把拉住,这下子简直要尖叫起来了,只觉得被抓住的地方的皮肤,鸡皮疙瘩都快立起来了。
蒋含章笑嘻嘻道:“我是怕你撞坏了我的隔音罩。”边说着,没拽人的手指了指皮元良身后。
皮元良一转头,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蒋含章说话的地方已经被一个透明的罩子给笼住了,仔细打量去,那罩子似乎是用两层琉璃做的,伸手敲了敲,皮元良面露惊异,他自觉用力不轻,那琉璃却发出很闷的响声,似乎声音真的被笼住了,没往外传。
“甭敲了,我把两层玻璃之间的空气抽干了,真空里声波振动传不出去,你怎么敲都不会有声音,不然就你刚才又叫又跳的,姨母和姨父会听不见?我这还是初级制品,没加变色装置,等我再完善些,这东西绝对能成为野外搞潜伏的必备工具!……喂,你别敲!别敲了!轻点!”眼见自己说完,皮元良却越敲越来劲儿,还不停了,蒋含章忍不住把皮元良空着的那只手也抓住,阻道,“这东西是能隔音,但物理防护性属性非常差,你别给敲破了!我做一个可是费劲死了。”
皮元良眼中满是好奇,道:“这是你捣鼓出来的?你倒总是喜欢摆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玩意儿有点儿意思,不过能起什么用处啊?我看就只能用来偷听……”似是想到了什么,面露警惕,道,“你本来想偷听什么?我告诉你啊,我说你坏话都是当面说,可没故意背着你的。”
蒋含章斜了他一眼,道:“啰嗦完没有?你不想听姨父姨母到底怎么讨论你我的终身大事了?”
“还说呢!你把声音都隔住了,爹爹妈妈察觉不到咱们偷听,咱们也听不见爹爹妈妈说什么了。”皮元良愤愤道。他当然想听,对于此时的广陵堡小少爷来说,这就是他眼下最最关心的事情了。
蒋含章笑了一笑,拍了拍闹别扭的小孩的肩膀,道:“放心,听不见可以看见啊。”言毕,拨开皮元良,从假石后面探头出来向主屋望去。
皮元良也扑过来,脑袋探在蒋含章旁,张望道:“看?怎么看?说话还能看出来?”
蒋含章盯着董秋娘和皮裕彬两人张张合合的嘴唇,一字一句地复述两人吵架的内容。
“秋娘,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你也该清楚,凌霄城的气焰日渐嚣张,今年给各家发了聘书,说是要求娶武道百家的坤修入凌霄城,与其弟子婚配。”皮裕彬道。
只见董秋娘冷笑道:“聘书?他们还真能装模作样!有这样下聘的吗?未曾与对方的家长商议就把聘书递了,不管同不同意都要给人,不给就直接打上门来!河间封家,不过犹豫拖延了几天,就被凌霄城甲卯峰的峰主带领一峰子弟围了三个多月,本来聘书上说只要一个本家的坤修,等封家扛不住低头了,本枝旁支的坤修,一个都留不住,尽给贡了出过去。这叫下聘求娶?分明就是抢人!”
皮裕彬苦笑道:“形势比人强,说起来,封家就是再不堪,咱们还得庆幸,有他们挡在北面,不然就是咱们和凌霄城的地界直接相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