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爆灵箭可以让十米长的蓝翼鸟连骨带肉,炸成碎块,数十支爆灵箭,人中字号的灵舟,连防御结界都来不及开,直接被轰成了粉屑。
蒋飞鹏是眼看着那象征着死亡的光点靠近,即没有御剑逃跑,也没有再去试图指挥灵舟做什么反应,因为他知道,来不及了。
爆灵箭并不是难制作的法器,并不需要购买,武道百家多是自家制作,所以功效多少会有些不同,凌霄城的爆灵箭最显著的一个特点便是快,为了箭支的速度,牺牲了部分爆破的威力,所以才经常会组成箭阵,以数量来做弥补。
蒋飞鹏听说,人在死前,会把一生的记忆都回忆一遍,也不知是真是假。
此时此刻,他脑中不由自主浮现的,只有……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董睿娘,他似乎是要去送什么东西,正撞上了一堆人跟着夫人要去办什么事情,他低头行礼,并没有人打理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跟着夫人身边走过的女子,夫人的妹妹,却忽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
那天她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襦裙,一眼春风醉,一笑万物生。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笑容。
后来为着自己妹妹的清誉,夫人逼着自己和睿娘成亲,他知道点头同意意味着什么,可是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没想到在成亲以前,睿娘会跑来找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我和他约好了……姐姐不让我出门,我得去见见他,求你了,求你带我去见见他,他答应过我会和我在一起,执手偕老。”
他看不得她哭。
他带她出了府,去她口中相约的地方,可是她的心上人没有来。
他记得她等了很久,等得崩溃,等得绝望,瘫软在地,像一朵随时会开败了的花儿,抱着肩膀哭泣颤抖:“我们约好的……我们说好的……”
也许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如此肮脏,如此污浊,太过善良单纯的人,本是容不下的。
蒋飞鹏那金色的箭雨破开灵舟时,眼前滑过的不是一生的记忆,依旧是那年从他身前走过时,爱慕了一辈子的女子,回眸的那一笑。
确认目标清扫完毕,甲卯峰峰主彭英楚的大弟子窦煦正指挥着这一队凌霄弟子收队,却忽地向某一个方位望了一眼,他身侧与他自幼一起长大的同乡、又一起拜入凌霄城的同门师弟于雪风见状,好奇道:“看什么呢?”
“我刚才好像听到那边有声音。”窦煦犹疑道。
闭上眼睛,于雪风外放信香,分化后的乾元灵觉感触的范围会增加,信香所及,威压所至,灵觉皆有所感,于雪风探查了半响,睁眼道:“没有人。”
窦煦还是不放心,御剑缓缓降入他方才察觉有声响的那片林子,周围一片漆黑,燃了一张明火符,四处转悠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跟着也飞过来的于雪风道:“你的这个人的心也太细了,我就没听说过有什么东西能完全屏蔽灵觉探查的,你自己感觉感觉,出了虫子和鸟儿,就没有什么活物的,还非要过来用眼睛看一遍……”
话没说完,一声细响从身侧传来,窦煦抬手一甩,听风辩位,一把飞刀朝着声音来处奔袭过去,随即一股血腥味传来,窦煦飞身过去,只见一只飞鼠被飞刀穿透钉在了树干上。
追过来的于雪风探头一看,笑道:“我说你想多了吧。”
窦煦见只是一只飞鼠,放下心来,回了一句:“小心点儿总是好的。”便灭了符咒,和于雪风一起飞回了玄武舟。
两人身后不足十米之处,躲在一棵粗壮的长生树树干后,变色成黑褐色的玻璃,完美的隐身在这黑暗的夜林中的两人,不敢呼吸,不敢移动。
抓着皮元良衣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蒋含章感觉得到,其实皮元良也在抖。
一些过往的记忆在他脑中浮现。
那是在这个时间线上还未发生,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的事情。
“广陵堡灭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都快小一年了,你不知道啊?”
“最近兽潮起得太频繁了,本来早该换人轮值了,结果抽不出人手来,我又延期当值了好长时间,一直在北面,哪里知道去?不是说广陵堡是中原百家里最有钱、弟子门人最多的吗?这么容易就完蛋了?”
“门人多有什么用,弟子在精不在多,广陵堡弟子的修为一直都是武道修士里最低的,哪里是咱们凌霄城的对手!听说这次只是甲丑峰一峰之力,就把广陵堡一锅端了。”
“是咱们下的手?不是说是海潮扑上了岸,才覆灭的广陵堡吗?”
“不对啊,平时南面的这些糟心事多是甲卯峰的彭峰主负责吧,这次怎么甲丑峰也跟着南下了?”
“我怎么听说是彭峰主率队下了泽南,和广陵堡的少堡主撞上了,那小子嚣张跋扈,伤了咱们广陵堡的弟子,才引起的事端,后来才有甲丑峰也跟着南下驰援去了。”
“彭峰主下泽南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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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转时间前的此时,他离家出走跑到宣武,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宣武被凌霄城并吞,他躲躲藏藏,又因为在制作器物上的机巧被凌霄城征召入门,一次机缘巧合听到几个弟子闲聊,他才知道原来广陵堡已经覆灭了,可他一直没机会搞明白,广陵堡到底因何覆灭,众说纷纭,即便凌霄成的中低层弟子都不完全清楚。
逆转时间后的此时,他偷跑到灵舟上来,只是想知道,在皮元良南下的路上,到底发生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