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跨过长渊,刚靠岸,从这里往泽南,要跨越整个长渊南岸的夜林,没有灵舟,怎么过得去?”一想到这距离的远度,皮元良没法不打退堂鼓。
“过不去也得过。夜林再大,再凶险,好歹是陆地,御剑力竭了还能有落脚的地方休息。我们不南下,一直停在这里,等姨父姨母发现我们出事儿了派人来找,得猴年马月?再说,夜林这么大,我们又没法传消息回去,堡里想找我们都没处下手。再说,你也上过族里的文课,应该知道,夜林里也不乏会攻击人的鸷禽猛兽,我们留在这里,和等死没有区别。”蒋含章道。
皮元良当然知道蒋含章说得对,他只是畏惧,畏惧得没法下决定。
“别担心,虽然从这里到泽南看上去路途很远,我算过了,人字号灵舟的速度在每个时辰三十里到四十里左右,御剑飞行,其实比灵舟的速度还要快些,每个时辰在四十里至四十五里左右。人不能整天御剑,灵力支应不上去,我们可以走一段歇一段,算一日走半天好了,最多十天,只要不出意外,赶到泽南是不成问题的。”蒋含章终于爬起来了,喘着气对皮元良道。
皮元良忽地退了一步,看得蒋含章直冒火,道:“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犹犹豫豫的,真想留在这里等死不成!?”
“不是。”皮元良面皮泛红,有些别扭又有些恼怒地道,“你别过来,你……你身上的香韵味儿太重了。”
蒋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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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走了?”看着迎客台上了灵舟的六艺门的一行人等,直到那天中字号的灵舟飞升到空中,远去得不见背影了,董秋娘有些不可置信地对身侧的皮裕彬道,“搞了这么大阵仗,呆了一天不到,往年的流程怎样,今年照葫芦画瓢,依旧怎样,那司马信学这个书堂席首是来干嘛的?”
虽然司马信学明显端着架子,一脸冷肃倨傲,但却没有半分失礼的言行,还真就是单纯来订盐的?
皮裕彬目光深沉,似是在思索什么,回董秋娘一句道:“也许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董秋娘神色几转,对身侧的一名负责广陵堡势力范围内的情报巡查工作的管事道:“着人盯紧他们,有异况,随时汇报,若是没有异况,安静地离开了……随他们去吧,不用干涉。”
皮裕彬叹了口气,道:“我前后三次去六艺门拜访做客,第一次是年少时父亲携我前去,那时年少,并没有什么感觉,第二次是你我二人成亲之后,尹家大公子满月酒赴宴,那时只觉尹颂门主其人修为深不可测,第三次是尹家大公子婚宴,我携元良前去,当时只觉比之上次照面时,尹门主的修为又有增进……没想到今日一见司马信学,比之尹门主也不遑多让,也不知六艺门中到底还有多少这般高手。”
六艺门礼朝晚期便已经开宗立派,底蕴深厚,能不招惹尽量就不招惹,这点上董秋娘和皮裕彬是有共识的。
眼见把这波烫手的客人送走,外事已了,焦急的等了一天的苏青终于找到机会扑了过来,道:“夫人,含章不见了。”
董秋娘一怔。
苏青急道:“我今早去守壁崖送饭,崖上没人啊,我问了守戒法堂的弟子,他们说没看到人下来,夫人,含章会不会出事了?”
堡中有结界,除了镇海潮礼那日会结界大开,平时都是不能御剑,守壁崖是一块孤悬的窄崖,只有戒法堂后的一条小路能通,人飞不下来,如果守着崖口的弟子没见到人下来,苏青担心的是蒋含章那个倔性子,是不是脾气上来,从崖上跳下去了。
董秋娘当然听懂了苏青的担忧,面沉似水,半响,吩咐戒法堂的守卫弟子将守壁崖从内到外仔细搜查,连一根草叶的异状都不能放过。没过多久,便在崖顶那块巨大的刻了“守”字的水晶璧底座上发现了一条装了齿轮机簧的铁链,原来蒋含章借着水晶壁卡住铁链,做了一个像荡秋千一样可以来回飘荡的机关,从崖上荡了下去。
董秋娘气得又一掌拍碎了一个桌案,直令全堡彻查。
沿着那铁链机关的线索,查到了蒋含章在崖壁上的几处脚印,最后追到了仓房,核对清点后发现一人大小的桐木箱子少了一个,而搬上皮元良那艘灵舟的箱子却多了一个。因为那个箱子格外重,搬运的下人印象还十分深刻。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董秋娘这会儿气得,骂都懒得骂了,只冷笑着道:“有本事他就留在泽南,一辈子别回来。”言下之意,如果蒋含章南下跑了,却依旧跟着皮元良返航回来堡里,那面临的惩罚可不是之前的那点儿了。
苏青却丝毫没有因为找到人的踪迹就放松了,依旧紧紧地攥着帕子,满是焦虑的道:“含章刚分化没多久,信期还不规律,他又很没自觉,万一……夫人,要不要让人去追追。”
“真出点儿什么事儿,也是他自作自受!”董秋娘怒道。
“夫人,这……真出事儿了,那是含章一辈子的事情啊。少爷也是分化在即,他和含章在一艘灵舟上,又都是孩子,年轻没自制力,万一含章和元良少爷有了点儿什么……”
都没等苏青把话说完,董秋娘的脸色已经一片铁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