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石灯笼恰好亮起,灯火通明,将正在飘落花瓣的樱花树照得通体熠熠,轮廓毕现。
好比火树银花、落花吹如雨。
连旁边的碎石小径都无比清晰,笼罩在橘色的光晕内。
即便是在二楼的小书房也能倚靠在扶手椅上,静静观赏这一场绚烂的夜樱。
仿佛是触动了一根心弦,令他一怔,脑海里记忆中的一幕如潮水般涌来。
…其实那天我也确实看到了。
随风漫天飘落飞舞的樱花花瓣像一场纷乱的花雨,勾勒出夜风的形状,池中的水波荡漾间扬起飘满落花的清波。
倚靠在树枝上的少女抬起手接住飘下的花瓣,扬起头望向星子闪烁的夜空。
黑色的裙摆徐徐飘动,被风吹起的长发交织成mí • hún的网,如檀如墨般乌黑润亮。
隐约间露出她扣在脸上的狐狸面具,和随着风乱舞的红绳,末端的铃铛摇动不已。
那枚金色铃铛映着灯光,一闪一闪地亮起反光。
浅浅的绯色慢慢爬上他的耳后根。
他捂住眼,低低叹了口气。
…怎么连我也跟着一起感到害羞起来了。
感觉到掌心碰触到的脸颊慢慢升高温度,他无奈地想道。
好到晚餐的时候两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大的反应了,似乎都收拾好了心情。只是拉开椅子坐下时,不巧正好转头对上的目光,令两个人的脸色又像是火烧一般呼啦红透了。
坐在餐桌对面的赤司征臣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少年坐得笔直,貌似从容镇定却连握着刀叉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还不成气候,他皱眉想道。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家庭的新成员,少女只低头死死盯着自己盘中的晚餐,似乎打算用目光把炖牛肉烧穿。
这孩子果然只有长相像林野,他欣慰地想道。
他放下了刀叉,拿过热毛巾擦拭双手,适时地离场留下空间给年轻人。
千秋第三次魂不守舍地将水煮甘蓝塞进嘴里咀嚼了半天还没发现自己在吃最讨厌的蔬菜。等甘蓝的味道在口腔里爆炸开来,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五官皱成了一团。
硬撑着用端起果汁一饮而尽,她才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放下杯子转头看向少年正欲开口,却恰好撞上他也侧首看来欲言又止的眼神。
两人一怔,双双移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直到道别晚安的时候,千秋才终于战胜了偷看的秘密被发现的羞耻感,鼓起勇气拽住了少年的袖子。
她深吸一口气,啪的一声单手撑在门板上,仰头看向被囚禁在门板和自己之间的少年。赤色
头发的少年在这逼仄的距离里不得不背部紧贴门板,表情从一瞬间的惊愕变成了哭笑不得。
“我……”一张开又要磕巴的千秋不由得泄气,声音也渐渐变小,近乎细如蚊蚋,“明天还算数吗?”
赤司一怔。
千秋看起来像是失水过多的植物,快要干巴巴地蜷缩起来了。
她举起三根手指,小声说:“三十分钟……”
话音未落,她就被少年一把捞进了臂弯,紧紧按在怀里。
对方的下颌搁在她的颈侧,发丝贴在肌肤上微微发痒,宽阔的胸膛震动着发出一连串畅快的笑声。
“以后的每天都可以。”
少年清朗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像是平静的海波接连向白色的沙滩涌去。
静谧的气氛笼罩住相拥的两人,不知过了多久,才又响起千秋的声音:
“这个……也能算进去吗?”
她两眼闪着希冀的光泽看向赤司,然后被毫不留情地弹了额头。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总算重新找回嗅觉的千秋松了一口气。除了喉咙还有点残留的余痛,生病沉重的四肢也变得轻盈起来。
在家里闷了一天,她对上学变得格外积极起来。一大早就起床奔下楼吃完早餐,捧起赤司的制服外套,等着他赶快收拾完一起出门上学。
管家阿姨递给她一张电车月卡。
赤司正好推开门准备离开,千秋见状,急忙朝阿姨道谢,然后跟上了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