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人们面面相觑,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顾惊羽看向一脸怒意微消的季修白,思索了片刻后目光微微一动,忙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幅怯生生的模样道:“不知左使......有何吩咐?”
他料想自己是有误会,就算分别了三十年,借季修白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对他大呼小叫。
季修白生平最见不得美人受委屈,一看顾惊羽这模样,怒意瞬间散去大半。
视线扫过顾惊羽手里的玉碗,他勾勾手指将玉碗招去,随后将碗中剩余的几颗寒香丸收入须弥戒中,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你怎么回事?这么久不传消息回来,竟然还有心思在外头闲逛?要不是我恰好遇见,你就交代在那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案桌旁,端起了茶盏。
顾惊羽通过这句猜出了五分缘由。
季修白为人孤傲,一生没几个朋友,前世的自己算一个,而原身的年纪不过十七岁,不大可能与季修白有过深的交情,那么原身大概不是季修白的属下就是线人。
想到这他嬉笑道:“多谢左使出手相救,只是弟子近日脱不开身,故而耽搁了传讯。”
“却不知方才那些黑衣是些什么人?”
“大概是衢自明的人,你放心,今日我既出手了,他们必然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衢自明?那家伙也来了?
顾惊羽心头一惊,“右使......要做什么?”
季修白狐疑看他一眼,“你怎么还叫他右使?”
没等顾惊羽搞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对方又不以为然道:“他还能做什么?左不过是时不时给正道找点麻烦,如今登宸大会临近,各大仙门聚集而来,他可不就有事干了?”
平日里仙魔两道互相拆台,互找麻烦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衢自明这人不一样,此人一旦出手,绝不会是小打小闹这么简单。
果然季修白又补充道:“不过能入得了衢自明眼的,都不会是泛泛之辈,我劝你也离各大宗门那些核心弟子远些,免遭池鱼之殃。”
顾惊羽闻言故作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核心弟子。”
季修白端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清茶溢出浸湿了袖口。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惊羽,“什么意思?”
“左使有所不知,我如今已经是常清殿的内殿弟子了。”顾惊羽说时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果然季修白双目一亮,几步上前在他身旁坐下,“真的?所以上回传讯时你说找到了密室,是靠着内殿弟子的身份?怎么样了?你进去了吗?让你找到的东西找着没有?”
季修白还是那性子,话头一勾就什么都露了。
顾惊羽心头轻笑了一下,联系到原主窃得的金丹碎片,他已然将前因后果推测了个bā • jiǔ不离十,于是嬉笑着道:“找着了呀,可弟子修为不济,没能取出来,还差点暴露,这才没能及时知会左使。”
季修白点点头,“无妨,你好好在常清殿里头待着,东西知道在哪就行,不用再试着取了,有这一次,秋照夜不会再给你机会,之后你安心待命便是,我自有法子。”
顾惊羽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果然穿成了个奸细,还是自家明心宗的奸细,这叫什么事啊?
难道季修白让他找的就是自己的金丹?问题是要他的金丹做什么?
总不会也觊觎他的修为?
想到这他立刻否决了,季修白不是这种人。
于是想了想试探问道:“弟子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以左使如今的权势与地位,还需要那东西做什么?”
他想当然认为,自己不在了,整个明心宗自然落在季修白手里,可他却听见身对方咬牙切齿道:“与权势地位无关,秋照夜欺人太甚,若不把尊主救回来,我誓不为人!”
这回顾惊羽听不明白了,救谁,救他?
他都已经凉得不能再凉了好吗。
想到这他忽然背脊一凉,难道季修白要找的不是他的金丹而是他的尸身?
不会吧.......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他的尸身真的被秋照夜压在宗门禁地了?
他打了个哆嗦。
这什么仇什么怨?
季修白道:“最近我比较忙,这段时间你不必联络我了,待我准备好一切,会再找你的,没事你就先回吧。”
顾惊羽心知对方要忙什么,左不过是登宸大会临近,仙门齐聚,他忙着看美人,画美人罢了。
反正他要探的消息都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告退。
待顾惊羽走后,季修白才觉室内有些狼藉,于是不满地拍拍手唤来了小二,却见来人好声好气地捧着账单进了门。
他一边吩咐对方收拾屋子,一边拿过账单一瞥,这一瞧不打紧,上面的数字差点没让他当场撅过去。
他看好几遍,终于一字一顿怒道:“这个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