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洁一坐就是一整月,这才终于将南阳真人交给他的任务完成,从中找出了几个为非作歹的修士。
灵空山针对的修士有几种,一是邪修,邪修和魔修不同,魔修只是修行之法和他们不同,不一定都是邪恶之辈,邪修祸害的却都是同族,金莲真人虽是灵修,却是由人修前辈引入道途,除了真身外和人修没什么区别,一向看不上此辈。
二是有危害修行界之举的修士,如一千多年前有一位宗门真人生了心魔而不自知,偏他又身居高位,能左右宗门大事,那阵子他行事极为偏激,使宗门与别派生了嫌隙,两派动手在即,灵空山当代山主找上了门,按住对方打了一顿,这才使众修知道他生了心魔。
灵空山当代山主也没非逼着宗门处置了那位真人,只是迫使宗主关了他百年禁闭,百年之后,那位真人寿数未尽,灵空山山主登门拜访,发现他心魔未消,又给塞了回去,仍是百年禁闭,百年复百年,心魔不除,灵空山绝不罢休。
虽不知金莲真人当年创下灵空山的初衷到底为何,但数千年过去,灵空山却一直兢兢业业做着那把剪刀,为修行界修剪枯枝败叶。
第三,也是近几百年最常出现的修士,山中清苦,有人一意苦修,也有人在知道无法飞升后不耐烦继续在山中枯坐,他们向往人间繁华,意图凭借自己学的本领在人间谋取富贵,余生享乐。
如果仅止于此,灵空山实则不会多管,人各有志,连人家的宗门都不在意,灵空山也不会去多管闲事,但如果失了本心,作威作福,残害乡里,灵空山连他们的宗门都不会通知,直接取了他们的性命。
不过知道灵空山存在后,敢这样做的修士终究不多,最多的是那些得了一两页传承的野狐禅,他们不知道天外有天,学了一两手本事就无法无天起来。
近些年灵空山清理最多的就是他们。
陈修洁将整理出的结果录于符纸上,交给南阳真人。
南阳真人目光一扫,满意颔首,与他整理出来的结果一样。
他将符纸递还给陈修洁:“你此行下山,便先将他们处理了吧,之后若有任务,我再传讯于你。”
陈修洁读懂他另一个意思——不要求他何时回山。
离家十年,不回去一趟说不过去,陈修洁恭敬应是,与南阳真人辞别,从丹楼中取了些适合凡人服用的丹散,又往山中小兽处换了不少他们褪下的皮毛,油光水滑,比陈修洁还是平远侯世子时见到的还要胜过一筹。
将东西都收入储物袋中,陈修洁先往他整理出的那几个修士所处之地去。
白云法器悠悠远去,南阳真人于山巅目送。
雏鹰羽翼初成,当乘风翱翔天地间。
……
凌胜府临海,多岛屿,渔民出海养家,其中有一岛在几年前改为何家岛,只因那岛上出了一家霸主,何家从凌胜府衙门那里买下了何家岛的地契,从此之后这座岛上所有人要是还想出海,那就必须得听何家人的话。
陈修洁扮做不知世事的公子哥,以听闻何家岛上风景极佳为由上岛,海岛风景的确不差,只是渔民满面风霜,面上苦楚之色甚浓。
陈修洁早从金色巨莲汇聚而来的信息中得知何家岛的种种情况,不得不说,何家岛中的那位修士实在小心,从未当众施展过法术。
如果不是陈修洁觉得和何家敌对的那几家人死得蹊跷,再有不忿何家命令的渔民执意要离开何家岛,随后却死于非命的话,陈修洁极可能会忽略过去。
他找了许久,最后从一个何家人的酒醉之言中找到证据,他说:“我们家流哥是神仙!”
和他一起喝酒的人似乎知道他口中的流哥是谁,嘲笑道:“何流既然是神仙,那还干嘛待在人间,怎么不去天上!”
那人骄傲道:“还不是我们流哥孝顺,舍不得我哥哥嫂嫂,这才回人间帮我们家发财来了!”
其他人只当他说醉话,陈修洁却知道八成是实话,他将和何家人有关的消息反复看了几遍,最终确定“何流”此人是修士,并且以法术暗害对家和不听管束的渔民来帮助家人发家。
何家岛上有人曾暗地里嘀咕:“何家就跟老天爷站在他们那边一样,作对的都死了。”
既然确定何流不无辜,陈修洁下了船后就直接去了何府。
在这座并不很大的岛上,何府几经翻修,规制早就超出了朝廷允许,也就是岛屿不好管理,这才让何家逍遥在外。
何府内说笑声不小,隐隐还有丝竹声传出,陈修洁听了几耳朵,才知这是府上得了孙儿。
陈修洁似乎回想起什么,问了身边人一句:“是哪位公子得了麟儿?”
那人见陈修洁气宇不凡,回道:“是何家二公子。”
何流便在家中排行第二。
陈修洁点头谢过,在金色巨莲汇聚而来的消息中,何流父母似乎很为二儿子年岁不小但膝下无子而烦恼,给他安排了许多侍妾,他隐约记得似乎确实有女子有孕。
他拿了一根从灵空山中得来的百年份的人参做贺礼交给门房,大人做错了事,孩子却是无辜的,随后与人流一同踏入何府。
何流骨龄有三十来岁,面容却如二十青年,身旁跟着一嬷嬷怀抱婴儿,其人喜形于色,与身旁之人饮酒不断。
陈修洁等了许久,才等到何流独处,他的修为只在练气中期,陈修洁甚至不必用出自己的箭矢,轻而易举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只是他并未立刻这么做,他施展出从小楼第一层阵法中学来的mí • hún之术,诱使何流说出他所犯下的罪行。
远不止陈修洁知道的那些,何流是宗门修士,离宗下山之时得宗门告知灵空山的存在,故而行事一直十分小心,至今为止直接因他而死的有二十三人。
这二十三人中有突发疾病的敌对家族家主,有难忍何家定下规矩准备离开何家岛的渔民一家七口……
更不必提因顶梁支柱死去后破碎的家庭。
陈修洁将何流的言语记下,痛快送了何流而去。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剧痛使他脱离了mí • hún之术的影响,他眼中露出惊恐和迷茫。
陈修洁没有丝毫心软,因何流而死的那些人,死亡之时应该也很迷茫,但无人为他们解惑。
何流虽死,何家仍存,何家岛上没有人能和何家抗衡,陈修洁只能去找外力,他将从何流口中得到的证词稍作修改,让它更符合世情,投入觊觎何家势力的家族之中。
何家本不该存在。
两日之内,陈修洁跑了三府之地,在第二日黄昏之时,出现在郑府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