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认主。
他不想变成人尽可辱的器物。
他想站在陆北津身边,想被陆北津真心实意地夸奖,却不是一辈子都只能以鼎奴的身份,苦苦展现着自己,乞求陆北津的一点怜爱。
但陆北津分不清少年敏.感的心思。
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有太多同情。
他指尖微动,属于大乘期的威压铺天盖地的降下。毫无征兆的发难,彻底封锁了少年挣扎的路径。
巨大的威压之下,景瑜的指尖紧紧抓着陆北津的腰身。
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只是肩上被滴了一滴冰凉的心头血,却刹那间发起高热。热度弥散开来,景瑜四肢百骸都由内而外地散着热,就连魂魄也忍不住地战栗。
炉鼎认主,本就是身与魂都交付给另一人,直到身死魂灭,联系才会消散。
于是就算他们对主人有再多不满,对现状有再多绝望,也因生死被人掌控而无法自我了结。
景瑜不想变成那样。
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陆北津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润湿了。熨帖的热意压在腿上,让他奇异地容忍了景瑜无礼的眼泪。
但景瑜哭的时间实在有些久,他不得不教训他的徒弟:“只暂时缔结了契约,为你压制炉鼎印,不会控制于你。”
景瑜的泪水一瞬之间流不出来了。
少年怔怔地抬起头,眼眶湿润地望向陆北津,像是一只不愿被人抛弃的小动物:“不会……控制我?”
陆北津不理犯傻的徒弟,淡淡道:“但若是三年内无法结婴,便无法再用此等方法继续。到时候,你再如何哭求,我也只能让你永远认主。”
景瑜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是问:“我还没有完全变成一个炉鼎?”
“……”陆北津冷声道,“我对将你变成鼎奴没有兴趣,不然也不会收你为徒。”他讽刺道:“谁能料到你差点将自己玩死。”
景瑜的意识终于回笼,没精力去计较陆北津话中的讽意,忍不住笑了起来。
泛红的眼睛还湿润了,便已经带着笑意眯了起来,少年轻声道:“谢谢师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袋轻轻歪着,像一只乖顺的小动物,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原来师尊不是不在意他。
他不用独自面对了。
景瑜认识陆北津已经十几年,此时终于感受到,这个人切切实实地与他是一路的。陆北津在前面,会牵着他,他可以赶上去。
一直尝尽苦头的人,终于舔到了一点蜜,便开心得无以复加。
男人拎着他的后颈,把他放在旁边的石凳之上。景瑜有点不好意思,便不去打扰陆北津,悄悄试着聚起灵气,想试试能不能摸到金丹的瓶颈。
陆北津制止了他:“不必着急。三日后申时,去我殿中修炼。”
景瑜觉得他话里有话。
申时已经快天黑了,谁会在天黑修炼呢?
可是陆北津没有说下去的打算,他便乖乖应下。
陆北津起身淡淡道:“比起修为,你不如先担心担心炉鼎印。认主不彻底,我无法控制你的感官,而你认主后,炉鼎印却将有一番爆发……”
这种认主以后便会催发情.潮的特性,原本是为了让主人更轻易地征服炉鼎,如今却将变成对景瑜的折磨。
陆北津眼中带着一点玩味,望向神色陡然变得紧张的少年:“不过想必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毕竟你惯常善于忍耐,不是么。”
随着他的话语,一簇灼热的火焰从心口开始,沿着经脉直窜入景瑜身体每个角落。
救命……
少年按住心口,神色痛苦地抓紧了衣袖,却催得火焰愈发猛烈。他将手伸向陆北津,却没抓住男人的一片衣角。
·
屋外竹声潇潇。
男人端坐在静室之内,在他面前,两道虚影正在不断交锋。
一道是他,而另一道是大乘期的景瑜。陆北津按照景瑜的修炼方式,强行将他的修炼提到了与自己一个标准,此时两道虚影打得难舍难分。
陆北津没教过景瑜多少东西,怎么修炼全都是少年一个人摸索而来。那种修炼方式,在陆北津眼里有点意思。
所以他必须确认,即便景瑜修炼到了大乘期,他也对景瑜了解得足够,免得哪日被人拿捏。
两道虚影你来我往,神色淡漠的男人却微微蹙眉。
分明离开了冷潭,他却还能感觉到景瑜此时的状况。不光是一举一动,就连灼热的吐息都仿佛越过相隔的空间,轻轻扑在他的脖颈间,热情地在冰凉的肌肤上留下热意。
想必是炉鼎印的作用。
麻烦。
陆北津正想剪断与景瑜之间的联系,心神却已被寒潭中挣扎的少年影响。
那两道虚影是他神念的外化,此时同样受到了干扰。
“景瑜”一招流出谬误,便被“陆北津”一剑刺穿了肩胛,死死钉在地上。
陆北津心中生出些许的烦躁感,却仍冷漠地看着虚影的动作。
“陆北津”的虚影,单膝跪在了“景瑜”身侧,俯身挑去了少年的腰封,捏紧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景瑜”眸中满是温顺与脆弱,似乎依赖极了“陆北津”,即便痛苦也未曾挣扎。
“陆北津”显然被这种温顺取悦,捏住“景瑜”的后颈,拎着他望向陆北津,冰冷的眼神之中写着挑衅与不加掩饰的欲.念。
——你那是烦他吗?
——虚伪。
——你只是想完全占有他罢了。
陆北津沉默良久,最终轻笑了一声。
在虚影在他面前上演活.春宫之前,陆北津伸手挥去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