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定之前,还有个小定。小定之礼,丰俭由人,并无一定之规,全看家底厚不厚了。
按照旗下人家的习俗,男方送的聘礼,女方出嫁的时候,大部分都要作为嫁妆的一部分,带进婆家。
只是,聘礼变成了嫁妆之后,就成了女方的合法私有财产了,受大清律例的保护。
嫁妆清单上列的东西,均由女方的嫡子继承,和庶子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旗人爱讲面子,尤其是体现在嫁女儿的事情上。
家里女儿多的旗下人家,别说吃肉了,吃饱饭都成问题。
因为,嫁女致贫的旗人,不在少数。
李四儿给的聘礼多,玉柱自然是满意的。老婆的嫁妆多了,万一他手紧了,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么?
按照旗人讲面子的习俗,输人不输阵,给女儿的嫁妆,不能少于聘礼的八成。
也就是说,玉柱的聘礼价值三十万两的话,常德给女儿的嫁妆,也不能少于二十四万两。
少了,就是跌了份,在亲家的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但是,玉柱仔细一想,又有些担心,富察家按照对等原则出的嫁妆,会不会太多了点?
担心归担心,玉柱笑得合不拢嘴,一连声的夸赞李四儿。
“额涅待儿子,岂有半句话说?儿子一定好好教导您的儿媳妇,要她好好的孝顺您老人家。”
李四儿正在兴头上,这个时候,玉柱胆敢替富察家说半句话,肯定惹得她不痛快了。
让李四儿心里不痛快了,她对玉柱不会说啥,肯定是变着花样的折腾儿媳妇了。
“哼,你的嘴呀,哄死个人。我才不信你的花言巧语呢,我的儿媳妇啊,我自会管教,不许你多嘴。”
李四儿在别的事情上,都十分的通情达理。唯独在儿媳妇的身上,她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的立立规矩。
以前,玉柱吃过类似的大亏。他老娘硬要挑儿媳妇的刺,玉柱也就是帮着老婆,说了两句实话而已。结果,他说的真话,反而成了婆媳之间斗争白热化的催化剂。
这一遭,玉柱才不傻呢,哪怕李四儿狠夸儿媳妇,玉柱也绝不会附和。
结了婚的男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属于必备的技能。
玉柱不敢替富察家说话,隆科多倒是觉得不甚妥当了,他皱着眉头,说:“四儿啊,这聘礼是不是太多了点?万一,富察家出不起八成的嫁妆,岂不是徒惹人家不痛快了?”
李四儿得意的一笑,说:“我呀,就是要让她们家知道知道,比权势,常德赶不上我男人的一只脚。比财力,伊尔根觉罗氏赶不上我拔的一根寒毛,嘻嘻。”
玉柱不由一阵恶寒,这还未成婚呢,李四儿就要处处压过富察家一头,将来还怎么和亲家处好关系呢?
家族内部的矛盾,往往就是从这些细微之处,开始萌芽的。
不过,隆科多起了个头后,玉柱就好说话了。
玉柱笑道:“额涅,咱们啊,不如做两手准备。等大媒过去协商聘礼和嫁妆时候,若是富察家没意见,那就说明她们家也颇有些家底子,不怕陪嫁太多。若是,她们家拿不出这么多陪嫁,自然不敢硬撑着。她们若是服了软,低了头,那我们还是将就一下算了,按照她们家的陪嫁,来定聘礼。额涅,您看可好?”
隆科多暗暗点头,孺子可教也。
玉柱的话里话外,格外顾全李四儿的面子问题,把她捧起老高,并暗贬了富察家一通。
李四儿其实就图个心里舒坦,既然儿子站在她这一边了,也不会太过于深究了,便点头笑道:“她们家若是拿不出那么多的嫁妆,以后啊,气势自然要矮不少的。”
玉柱已经有了经验,亲娘疼儿子肯定没话说。但是,亲娘最担心的是:娶个儿媳妇,卖了个儿。
不用问,李四儿肯定也有这种担心,只是她故意不说出来罢了。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别说婆媳之间了,就算是亲爹娘和亲儿子之间,相处的时间过长了,也是相看两相厌。
所以,先稳住李四儿,不让她把富察氏折腾得太狠了,伤了夫妻的情分。再利用外任的机会,把富察氏带离李四儿的身边,这才是玉柱的真实想法。
远香近臭,就算是亲生的父母,亦如是也!
常德寿辰这日,玉柱起了个大早床,早早的用罢早膳,赶去富察家帮忙。
玉柱到的时候,今天的总提调汉远,已经到了场,他正在指挥着富察家的下人们,张灯结彩,披红挂绿。
这个时代的做寿,都讲究个合适的时辰,太早张灯结彩,反而不吉利了。
和汉远见过礼之后,玉柱笼着手说:“今日就全仰仗您的提调了,我就是个听用的。”
汉远见玉柱这么好说话,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办这种大型的红白喜事,最怕的是,人人都有发言权,个个都可以瞎招呼。
结果,必定是乱七八糟,漏洞百出,名誉扫地。
玉柱不争权的表态,赢得了汉远极大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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