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也不跟他绕弯子,下颚微扬,直接地问:“方青,本王此行,特来问你两件事。”
“王爷请讲,王爷请讲。”方青点头哈腰,乐呵呵地应和着。
方家,乃是这益阳当地的大商贾之一,李锦让人去请这方青过来的时候,粗略地从杜进的口中了解了他一番。
本就是商贾出身,自幼接了他父亲的位置,靠着卓越的经商天赋,在这十几年里,将方家的成衣铺子,以益阳为圆心,辐射到了周边三个城市。
可以说赚得盆满钵满。
这当中,让李锦格外注意的,便是方家的铺子也开到了林阳这件事。
这个男人和先前林阳知县杨安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如果有,这个方青,会不会也与京城的苏太傅,有些见不得人的关系?
越想,李锦越觉得案情复杂,越觉得此刻所见,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但其实,现在的情况,让他十分被动。李锦手里并没有方青与连姑娘之间的实锤,仅有刘阿婆的几句口供和一瓶毒药,若是方青自己不承认,根本就无法治罪。
他目光灼灼,思量片刻,盯着方青的头顶,仍然选择正面提问:“你可认得小林村的连姑娘?”
他想赌一把,赌这方青百密一疏,自己露马脚,亦或者如刘阿婆那般,想要将他拉拢到同一个阵营。
不管他走哪一步,都能露出狐狸尾巴,都能让李锦有下一步的方向。
可谁知,这方青并不上钩,他就像是有所准备一般,重重点了下头:“认得。”
这下,李锦的神情更为严肃了,眼前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小人正有一事,要同王爷与杜大人汇报。”他直起身,面露悲痛的神情,叹了口气,“小人在益阳城,虽然是个做生意的小喽啰,但一向是奉公守纪。”
“可这两日,小人得知我手里制衣铺子的曹掌柜,竟然私营地下青楼,还打着小人的名号抢占民女,甚至一年前,还在小林村犯下shā • rén的罪行。”
他边说,边捏紧了拳头,那模样无比端正,将一个仗义执言,揭露罪恶的正义之士,演绎得淋漓尽致:“前日,他谎称有事要回家看看,待夜晚回来的时候,我正好与他撞上,就见他神色惶恐,满身是血。我顿觉不妙,追问之下得知,他竟然因为害怕曾经罪行暴露,对那小林村的连姑娘shā • rén灭口,简直是罪大恶极!”
这慷慨激昂的一番陈词,堪比戏班子里的台柱,不论是语言神态,还是那份正义使者的气质,都拿捏得相当到位。
李锦睨着他的面颊,半晌,一声轻笑,将官腔抬了起来,笑盈盈地安抚他:“原来如此!方先生真不愧是名动益阳的志士,如此一来,倒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啊!”
面上,李锦笑得如沐春风,内里,瞧着方青老奸巨猾的嘴脸,恨得牙痒痒。
他料到了方青不会老实认罪,却没料到,他竟早有准备,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将自己的退路先一步铺好了。
他说的那些话里,充满了巧合,充满了逻辑上不能自洽的空白区间,却因为李锦手里没有能够实锤的证据,而根本无法反驳。
一个在他手底下,雇佣关系的铺子掌柜,哪里来的本钱,在益阳开什么地下青楼,哪里来的打手,能将那群女子残害欺压。即便真有如此财力与人脉,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只做个小小掌柜,居人之下,又怎么可能在人命大事上,亲自出马,shā • rén灭口。
真是漏洞百出!但李锦又不得不服,不得不选择以退为进,不得不做出一副信了的样子。他笑着,看着他处之泰然的嘴脸,手里的瓶子捏得更紧了。
“如此,方先生倒是六扇门的朋友,大魏的英雄啊。”
天知道此刻,李锦有多想抬手,冲着他那虚伪的面颊,狠狠地给上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