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歌捏碎了传讯牌,眸子冷的吓人。
功德珠她是知道的,佛修同其他修士不同,他们不会经历天劫,命数也长。但想要修成佛陀,必须积满十万功德。这十万功德,也不是随随便便做件好事,就可作数的。
无论哪个修真界,佛修的人数都是最少的,他们不能自修,必须由师父剃度入门。入门之时,会从师父那里领取一颗功德珠。随着修为日渐高深,功德珠可以感应一些奇妙的东西。
原来那臭和尚故意装疯卖傻,扮猪吃老虎。一早感应到师叔不对劲,一直在佯装试探。
苏慕歌问:“无尘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佛光境尊者。”裴翊徐徐说道,“佛修的成长体系,分别是开光、灵动、舍利、佛光、出窍、合体和涅槃。可悟尊者正是佛光十阶,也就是咱们口中的元婴大圆满。”
“竟这般高深的修为。”苏慕歌忧心忡忡,“那尊者人品如何?可是为了积功德不惜手段之流?”
“可悟尊者俗家名字,叫做韩简,出身北麓丹鼎门,乃丹鼎门掌门之子。出生时没有灵根,险些被家族所摒弃,幸好一位神秘大能现身,指出他慧心与慧根共聚一身,开启了他的潜能,方渐渐成长为一名出色的丹药师。”
“那好端端的,为何修佛去了?”
“因为当年那位神秘大能指出韩简身怀慧心一事后,不知是世人以讹传讹,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总之传去南疆妖修界,就变成了数十个怪异版本。”
“怪异?”
“比如吃了他的肉,妖修可以不必承受九九八十一道天劫之苦,直接化为人形。又比如生吞了他的慧心,可令低贱半妖骤生紫府,凝练无暇妖丹而得真妖之身。再比如……”
苏慕歌默听着,不仅为这位韩简前辈掬一捧同情泪。可想而知,因为这些传言,他这悲剧的一生,恐怕都离不开各路妖魔鬼怪的纠缠了。
幽幽夜幕之下,两个人并肩返回碧落城。月色撩人,可惜无人欣赏。
裴翊还在徐徐说道:“韩简前辈自小,便被各路妖怪盯上,不过他的爹娘乃是元婴境大能,想近他之身并不容易。丹鼎门勒令弟子不许饲养灵兽,整座丹鼎山,据说连只山鸡都被杀的干干净净。而且,韩简身上拥有仙人赠送的玲珑天罡罩,即便落在妖怪手中,也是无妨的。”
苏慕歌沉默一阵儿,问道:“但最后他还是被妖修得手了,是不是?”
裴翊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南疆妖族四位大长老中,有一位名叫夙瑶。她和其他长老有所不同,血统不正,是个被妖族歧视的半妖。”
苏慕歌怔了片刻,讶异道:“紫琰仙君的姐姐?”
“据说,那是个手腕狠辣、极具魄力的女妖,颇具其父之风,所以哪怕生就半妖之身,在南疆妖族的威望也是极高的,仅次于拥有神凤血统的妖王夙曦。”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如此听来,这位夙瑶前辈,真是比她弟弟强多了。”
苏慕歌之前还替邪阙前辈可惜,那般的大妖怪,为何生个儿子如此不成器。原来这股好基因,全传给闺女了。
裴翊不置可否,又闲闲说了几句。
苏慕歌便对北麓历史又多了解了几分。
原来当年南疆妖族之所以联和陇西魔界攻入北麓,正是由于韩简抓了夙瑶,将她囚禁在北麓极北的明光山永夜殿内。
这一囚,就是将近一千年。
妖王夙曦失败退回南疆之后,至今夙瑶也没被韩简尊者放出来。
想到这里,苏慕歌就有些理解不能。
邪阙前辈教她将紫琰仙君送去明光山永夜殿,交给他姐姐,目的是为失去仙身的紫琰寻得庇护。但他姐姐既然已经被囚禁,此事邪阙前辈不会不知,既然如此,将紫琰送去究竟有何意义,难不成送去看门不成?
这根本就不合逻辑吧?
况且以邪阙前辈大乘境大圆满的修为,居然放任宝贝女儿被囚禁,难道是畏惧渡劫天罚?
可怎么看,他都不像这种怕死怕到抛弃子女之人。
想不通。
不过她只负责完成任务,其中的隐情一概与她无关,多想无意。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现如今的韩简,也就是可悟尊者,是一位冷酷无情的佛修。
不管北麓是否生灵涂炭,人家专注抓妖一千年。
这种一根筋个性的人,苏慕歌最是没辙,打不过,说不得。
所以,师叔一定不能落在他手中。
抵达江家门前时,苏慕歌停下脚步,抬起头,慎重道,“裴翊,你确定无尘放出去的传讯牌,你全都拦截下来了,没有漏网之鱼?”
裴翊“嗯”了一声。
苏慕歌垂下眼帘,一抹瘆冷的杀意在眸中忽明忽暗。
裴翊摩挲着腰间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通透血玉,凉凉道:“我建议你,切莫生出在希望之井内,坑杀死无尘的念头。”
“怎么?”苏慕歌嗤笑一声,“你我二人联手,还弄不死他?”
“没有那么复杂,若要无尘之命,我一个人足矣。”
裴翊微微摇头,说道,“然而,杀死他的后果,可能是置萧师叔于更危险的处境,这个后果你输不起。何况,杀死他根本毫无意义,以他这点儿道行,培养出的功德珠都能感应到师叔,可悟尊者何等人物,若是萧师叔再有些动静,尊者哪怕在千里之外,恐怕也会有所察觉。”
苏慕歌也只是稍稍动了下念头,闻言旋即打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到底,师叔必须早日回到北麓,交给桑行之。
但该如何不动声色间,避开宣于淳的耳目?
她问:“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倒是有几个,但此事,最好还是你自己安排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必能处理的很好很周全。”裴翊说,“只一件,你的所有安排,最好莫教我知道。”
“为何?”
“省的出个什么意外,我又出力不讨好,惹人怀疑。”
裴翊冷笑一声,撩了撩袍子,进门去了。
苏慕歌知道今晚上这事,惹他有些不高兴,自己狗咬吕洞宾,也挺尴尬。这一路上,她一直犹豫着是否道个歉,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再一想,她和裴翊相处那么些年,埋汰他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
谁教他干什么事情总要偷偷摸摸,提前告诉她一声又能怎么样?
“其实裴翊这人挺不错的。”
灵兽袋里,银霄砸砸嘴,“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公平,但确实比秦峥那个熊孩子强的不是一点半点。你若是同他在一起,各个方面,他能帮到你许多。只是,他的气运似乎不太好,可能会影响你的运势。通俗点儿说,他会给你带来霉运。”
苏慕歌皱了皱眉:“怎么说都是昆仑第一天才,他的气运应该不错吧?”
银霄“嗬”了一声:“气运同修为并没有直接关系吧,有些气运极好的修士,未必能在仙途走的很远呢。而气运差的,未必不能成才,还是得看人。只不过气运太差,这条问仙路走的比旁人辛苦一些罢了。”
苏慕歌还是不信,她已经看过秦峥的气运,乃是重紫色,可谓运势极强。裴翊的气运纵是不如他,也差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