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和谢景修成亲之事,萧御与谢景修谈过之后便抛之脑后了。
其实比起他所想的其他脱身的法子,和谢景修成亲应该算得上是一条捷径了。光是办一套假户籍下来,谢景修肯定比他门路要广得多,他办的户籍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扫不清的尾巴。
惟一需要操心的就是说服谢景修了。
谢世子虽然偶有任性,那也是身世使然,总的来说,萧御觉得谢世子还是一个非常成熟理智的好青年的。只要晓之以理,谢世子汪对于无理取闹,看他同意约法三章就知道了。所以萧御一点也不觉得苦恼。
方家在京城里的铺子他也已经去过两趟,总算见到了大掌柜,得知再过几天方家本家的一位老爷就会过来巡查铺子。只要见到了方家人,方氏也就有着落了。方氏自从得知赐婚之后就没一天安心过,住着谢景修安排的宅院更是日日心惊胆战,总认为是自己拖累了萧御。
凤照棋后来又来过两回,第一次因为有谢景修在,没能留下来与方氏见上一面,后来总算见着面了,凤照棋对方氏明显比萧御和方氏之间要亲密得多。
虽是双生子,萧御让方氏忍不住地去依赖,面对凤照棋时她更多却是疼宠溺爱。同样的年龄,长子和幼子之间的差别也这样明显。
毕竟他也是三十岁的灵魂了,不能像十几岁的少年一样在母亲膝下撒娇了啊……
凤照棋原本对于他要嫁给谢景修一事十分气愤,萧御几经劝解,并且抹开面皮地向凤照棋保证,谢景修绝对不会仗着成亲胡来,这只不过是他们商量好的帮他摆脱凤家的法子,凤照棋这才勉强地偃旗息鼓,对谢景修这个未来的名义上的“姐夫”暂持观望态度。
萧御现在只等着方家老爷来京,却没想到方家老爷没等到,先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凤云飞一身便服地出现在宅院外头,看着前来开门的萧御,面上十分不自然地迟疑了片刻,直到萧御没什么耐心地问道:“凤老爷有何贵干哪?”
凤云飞才面色一沉,不悦地道:“照钰,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爹。这就是你的态度?!”
萧御翻了个白眼,眼看着院门外面来往的街坊和路人都开始好奇地朝着这边观望,他只能将先凤云飞请了进来,关上大门。
自从搬到这座宅院之后,他这院门口都快成戏台了,见天大戏不断一波三折的,让古代劳动人民头一次见识到了未来的八点档狗血连续剧的魅力,难怪大家看得上瘾。
凤云飞走进不大的厅里,环顾四周,道:“你……和你母亲,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萧御坐下道,“凤老爷不是来关心这个的吧?”
凤云飞面上露出一丝窘迫,片刻后才道:“钰儿,钦天监来我们府里要了你的庚贴,说要与谢世子的庚贴去和八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赐婚又是怎么回事?!”
“凤老爷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理应比我清楚啊。”萧御道,“圣旨赐婚要我跟谢世子成亲,还能是怎么回事。”
“可……可你是男儿身啊!”凤云飞面色涨红,气得几缕美髯一抖一抖,“你怎么能嫁给谢世子?!这简直是荒唐至极!”
萧御不知道凤云飞为什么这么生气,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圣旨已下,难道凤老爷要我抗旨不遵么。”
“监正大人说是谢世子到皇上面前求来的圣旨。”凤云飞来回踱了两步,怒道,“既是他求来的,理应他去求陛下收回成命。钦天监取了你二人的庚贴和八字,只要钦天监说八字不和,这是天意不可为之,皇上也不会因此降罪的。”想了想又道,“两个男人为成亲事去和八字,能和出什么结果来?!这也不算欺君!”
萧御冷笑一声:“凤老爷既如此为我着想,您直接到皇上面前把我的身世说出来,岂不便捷?”
“你!我知道你对你的身世有怨言,可你即便不为我们凤家着想,也要为你自己想想。陛下圣旨已下,你才去表明身份,那才是欺君之罪啊!”凤云飞焦躁地道。
谁不知道所谓欺君之罪不过是哪里需要哪里搬的一块砖。萧御也不过口头上讽刺几句,他知道如果真的以此为由抗旨,凤家有没有事且不说,谢景修作为恳请赐婚之人,是一定会被盖个欺君的帽子严加惩处的。
皇帝忌惮元王府,想要削弱元王府,从他同意给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赐婚就一清二楚了。
萧御也不想再跟凤云飞逞口舌之快,只道:“凤老爷也知道木已成舟,皇上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您也别指望让谢世子去当那个出头鸟。”买通钦天监改八字?凤云飞也真敢说。
凤云飞听他言辞之间似是对那谢世子极为维护,心里不由得又惊又怒。如果凤照钰是女儿,还可以说女儿外向,可这是他的长子,明明要被逼着嫁给一个男人,为什么他不但不气恼还会护着那个始作俑者?!
“你……你是怎么回事?!”凤云飞声音都变了,“你护着那个男人?你还当真要嫁给他?!他现在对你好,是把你当成了千金闺秀。等成了亲让他发现你是男儿身,你以为你还有活路?!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萧御无语了,居然被一个老糊涂指着鼻子说他糊涂。
“凤老爷到底来干什么的?”萧御起身道,“我可没有时间听您说教,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凤老爷还是请回吧。”
自己的儿子如此不加遮掩地对他下了逐客令,凤云飞只觉得十分难堪。父为子纲,即便凤照钰因为他的缘故而受了些委屈,他也不该如此忤逆长辈,何况这些年来他一直照应着淮迁,卢氏甚至还派人回去照顾他,并非对他不闻不问。
凤云飞觉得他真心实意地为凤照钰担心的一腔慈父之心都空付流水,面色难看地一甩衣袖:“等你嫁入王府深宅,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你可千万别为今天的武断后悔。”
“百灵,送客。”
不知道在哪里侯着的百灵就窜了出来,跑到凤云飞面前甜甜一笑:“凤老爷,我送您出去。”
凤云飞铁青着脸,直想一走了之,最后还是憋着气道:“钦天监和礼部奉皇上旨意经办你……你的婚事,你的花轿——”凤云飞万分纠结又扭曲地说出这两个字,“必须从凤府发嫁。我不反对你住在外面,但是成亲前你得住进凤府。”
萧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就是这个时代大过天去的规矩,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他闹出过多大的fēng • bō,在世人的眼中他都是凤家的子孙。为女儿他要从凤家发嫁,为儿子他要为凤家顶门立户,只要他一天顶着凤照钰的身份,他就和凤家是一体的,想摆脱都是妄想。
凤云飞见他面色淡然地应了,也没有理由继续留下去,一甩衣袖,带着一肚子气走了。